第29章 买一送一 (1/1)

陕西骊山。骊戎城下。

骊戎是一个弱小的西方少数民族政权，苟全乱世，不求闻达。然而在谁强谁有理的春秋争霸时期，弱小就是原罪。

披发左衽的戎人士兵执戈执矛，望着城下水泄不通的晋国大军，无不面露惧色，相顾无言，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死法。

城下，晋献公身披铠甲，英姿勃发，铜剑高指，喝道：“先杀进城的勇士，重赏！”

晋国大军齐声大喝。骊戎城墙跟着颤三颤。

……

“——报，戎人派人出城乞和！”

晋国军队里，哈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骊戎已是晋国的口中之肉，城破之后，要什么没有，他们异想天开，拿什么来“乞和”？

晋献公笑问：“来者何人？送予何物？”

倒是不介意再将敌人最后羞辱一番。

骊戎使者低低顿首：“送来的是我骊国不世出的珍宝。国君请移步观看。”

晋献公掀开马车的帘子。万丈光华。

他看到一双眼。一双不太同于中原女子的、细长而魅惑的眼。那眼中微微带着轻佻的褐色，仿佛收拢了西方的无尽瀚海，化作旋涡，将所有敢于凝视她的男人，都吸入万丈深渊。

晋献公的手微微颤抖，刷的放下帘子。

在诸王公大将的惊诧目光中，干脆利落两个字。

“退兵。”

*

骊姬就这么来到了晋国。

“姬”是她的娘家姓氏。骊戎虽为少民部落，追根溯源，本也与周人同源。但经过了多年的分道扬镳，骊戎早就不自视华夏子民。

此时是公元前672年。晋献公五年，鲁庄公二十二年，齐桓公十四年。文姜刚刚过世入土，赞颂她的歌谣仍在齐国大地上传唱。

骊姬将马车帘子掀开一个小缝，好奇地观察着繁华的晋国国都，心中波澜暗涌。

国之将灭，不得已用女人来换求苟安。和她一同献给晋国的，还有她的妹妹少姬。少姬的姿色并不如自己。但骊国实在是惊弓之鸟，想来也无力再承受第二次攻伐战火，于是干脆买一送一，将姐妹俩打包送到了晋国，也算个照应。

骊姬放下帘子，黑漆漆的车厢内，只听到自己和妹妹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握住了妹妹的手。

心中回响着出宫之前，父兄们带着悲愤的叮咛。

“晋国强大，目无周室，再这样下去，我国迟早无幸。闻道那晋国国君纵欲好色。我骊国男儿在战场上非晋国敌手，但我骊国女儿在宫闱中定能胜过那些端方有德的蠢物。你此一去，务忘使命，晋国之祸，才是我骊国之福。”

马车一震。骊姬整理衣裙，携着妹妹的手款款下地。宫人媵嫱惊于她不同寻常的绝艳美色，竟有当场走不动路的。

她微扬螓首，朝着面前这位国君服色的伟丈夫，抿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