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中篇【5】 (2/3)

我追上前，但是没能追上他的影子。年轻的男孩消失不见，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左顾右盼，一张张陌生的脸迎上我的视线又离开。

提米知道我想证明什么吗？他是特意来传达给我什么讯息的吗？他认可了我的调查吗？

当下的情形让我没办法不去这样思考。我在困惑中抬起头来，天边的云朵载着晚霞悠然远足，马路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带来风的讯息。我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于发丝吹拂间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发呆。直到片刻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寻到提米的踪影时，我回过神来，在人群中安静地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走上归家的路途。

回到家里打开门，我习惯性地扫一眼门口，见地上没有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信件，便跨步进去，到里屋开了电脑。我把维可女士给我的照片从背包里取出，和蝙蝠镖一起摆在电脑桌的一角。距离那次收到杰森的信件，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而我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杰森他已经收到了我的信吗？还是说没有看到？又或者，暂时还不想理睬我？

我在困扰中将桌面上记录着关于哥谭义警们的消息的纸页整理了一下，把琐碎而无关紧要的部分统统扔进了垃圾箱，然后把自己塞进座椅里，仰脸望着头顶上干净的天花板，开始梳理思绪。

在假设了杰森的身份后，头脑里那些杂乱的线索就变得清晰了很多，包括人物关系在内的众多事情，逐一梳理起来都显得简单了不少。我暗暗想着，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我所认识的杰森就是布鲁斯先生的养子，那他或许和死去的二代罗宾还有现在的红头罩先生是一个人。夜翼先生知道杰森的存在，也就意味着他知晓杰森没有死亡的事实。红头罩先生是夜翼先生的家人，杰森也是夜翼先生的家人，而且是他的弟弟，这样的话，夜翼先生的身份也算是呼之欲出。同理，红罗宾，罗宾还有蝙蝠侠的事情也能够以此类推……

然而，这些都是假设。建立在布鲁斯先生的杰森，我所认识的杰森，死去的二代罗宾，还有归来的红头罩先生，建立在他们四个是同一个人的基础上。

没有承认，这一切便都只是假设罢了。

况且——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如果蝙蝠侠真的是布鲁斯先生的话，为什么杰森会不愿回家？为什么那个男人就连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拥抱都做不到呢？

他不是对我说过他爱着他的每个孩子吗？尽管那时，他没有说出杰森的名字，我知道那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做法，但是我相信，一个父亲不会不爱自己的儿子。

毕竟，这一点，夜翼先生不是也承认过了吗？

我在时隔许久以后，再一次感到了疲惫。只是它和旅途中那种源自身体上的疲惫不同，它源自心灵，来在哥谭，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天幕中，我感受到它试探着伸长的触角，从胸口长出，一点一点地被释放出来。

一份爱，想要在哥谭存在下来，被证实，被承认，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我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半生流离之后，总得安静下来，寻到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但是拒绝了家的人，又会随着水流，飘向何方呢？

我不由得想起提米方才留下的句子。

如果那是意有所指的话，他是在建议我直接询问杰森吗？

我终究还是在当晚前去东区，找到了那个废旧邮筒。

即便是在夏季，夜晚的温度依旧不会升高多少。冷和黑，哥谭夜晚的两大主题，此刻同昨天一样上演着。

我踮着脚，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亮邮筒狭窄的投信口，然而里面深不见底的黝黑吞没了光亮。我以各种角度进行了仔细的观察，最终都无功而返。正泄气时，一片静默中，巷口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我循声来到无人的街道上，由远至近，摩托车的车灯划过匕首一般的亮光从眼前一闪而过，又在前方折返回来。我看到义警先生的红色头盔，身上的机车夹克随风扬起，有着无与伦比的洒脱。

我在那一刻恍然想起，袭击案那晚，红罗宾曾说过东区是红头罩先生的管辖范围。

义警先生止住摩托机车的轰鸣，在无人的主干道上同我对视。看着他，我一时哑然。虽然潜意识里，我很想询问他是不是杰森，但直接探寻对方头罩之下真实身份的做法太过唐突，他不会告知我答案，我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失礼。

既然如此我又应该说些什么？

不回家？

半晌，他开口，声音低得快要听不真切。说不清那究竟是在询问我，还是在质疑他自己。

我愣了一瞬，也只有一瞬。回过神来，我正举手向对方承诺着，请您放心，我马上就回去，不会逗留太晚的。倒是您……

我不会回去的。

他生硬地丢下一句，随后调转车头准备离开。见此情景，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叫住了他。

我问他，红头罩先生，我们能谈谈吗？关于你过去的事。

本来，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然而那一刻，红头罩先生却意外得迟疑了很久。最后，他冲我缓缓点了点头说，好。

为什么，要对我摊牌呢？

尽管得到了红头罩先生的承认，关于他曾是罗宾的承认。尽管很多事情在此以后终于有了合理的，或者不算合理可却是事实的解答。尽管我离着真相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