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醉晏玉 (1/1)

铺子里生意好，褚家上下都开心。只是晏玉天天忙里忙外，脚不着地，红娘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

某天午后，红娘正在院里晒着太阳看小曹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戏本子，正诧异于宋朝文化的开放程度，就见多日不见的晏玉摇着扇子悠闲自在地走过来，脸上一派逍遥闲散。

“铺子里总算忙完啦？”红娘笑问。

“大订单都忙完了，零零碎碎的小生意每天都不少，我便交给魏叔了。都是拜你所赐啊！我十几天来总算有喘气的机会了。”

“跟魏叔请了几天假？”

“两天。后日店铺盘点，这个月账面流水大，我得盯着呢。对了，明天你陪我去乘画舫游湖吧，天气越来越热了，地面上燥得很，我们去水上凉快凉快。”

红娘闻言立时兴奋起来，接连抛了十几个跟画舫有关的问题给晏玉。晏玉听得头晕目眩，忙笑劝：“明天你上了船便都知道了。几年没乘船，怎么兴奋地像头一次乘的小孩子一样？”

红娘这几日在街上闲逛，路过汴河边时，时常看到河面上飘过一艘艘小船，有的是纤夫带着普通民众过河，也有的是女子在泛舟游玩。有几次，她看到过装饰华丽体型庞大的大船驶过，有的甚至好几层，上面有歌舞丝竹声传来，热热闹闹。红娘知道其中很多画舫都属青楼所有，光从外观上自己也无从判断，虽然心里痒痒，却始终没敢自己去冒险。

这回好了！有晏玉带着，自己就能无所顾虑地玩耍了！

第二天，晏玉带着红娘到渡口时，正有一艘精致小巧的画舫缓缓驶来，仿佛一座移动的河上木质四角亭，船身上雕刻着祥云、朱雀等寓意吉祥又时兴的花样，雕花窗上挂着清新雅致的纱帘，有年轻男女的笑声隔着纱帘飘出，把红娘的魂儿都勾了进去。

待船身停靠，晏玉扶着红娘的手拉她上船，船身稳稳当当，红娘便也不担心会晕船了。她一上船就闻到了“九品香露”那熟悉的味道，心知这船上想必都是家世颇为尊贵的子女。因晏玉和二老爷将“九品香露”的价格定得颇高，寻常市井中的女子是很难用上的。

这画舫虽然小巧，却是设计精妙，上有两个船舱并立，中间一帘相隔。其中一舱满室飘香，独属年轻女子的莺声燕语不断；另一舱则是酒香墨香交织，偶尔有男子的集体哄笑声传出。

晏玉让红娘在甲板上稍等片刻，自己先进了男子船舱打声招呼。红娘只听里边又是“同霖兄”又是“同霖弟”的一片客气问候，却不想晏玉没一会儿就沾了几分酒气出来，双颊和眼眶微微泛红，比自己屋里养的那碗“案头春”都要艳丽明媚。

红娘扶着他的肘，担心问：“没事吧晏玉哥哥，他们灌了你多少？别是想要占你便宜！”

晏玉大手一挥，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谁敢占我的便宜，红娘你多虑了。”

纵然红娘一贯人品正直，看到褚晏玉这个样子也产生过一两秒不太厚道的想法，心道：若非我是你堂妹，再加上行得端正，怕是已有民事案件发生了……

晏玉说道：“你三年没怎么出家门，恐怕原来那些小姐妹们都认不出你了。走，我们去给她们一个惊喜！”说罢打头走去。

红娘见他脚步发飘，不放心地追过去。只见褚晏玉掀开那门帘没有半秒，便像撞了鬼一样“刷刷刷刷”倒退三步直撞得跟在后面的红娘眼冒金星。

“怎么了？”红娘扶住晏玉惊问。

只见晏玉此刻小脸煞白，酒已经完全吓醒了，颤栗道：“是……是韩叶春那几个……红娘，哥哥还有点事儿，先告辞了，你多保重！”说罢不顾画舫已开始缓缓驶离码头，竟是从甲板一个助跑跃出了十几米，落到岸边后立时拔腿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