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有白鹭其名江晨 (1/2)

大雨将整个城市冲刷了一遍，“唰唰”声即便隔着厚重的墙面也能清晰传到耳朵里，不仅扰人清梦，更加恼人思绪。

许是过了一整个宇宙纪元似的，朱璃才觉身体机能濒临颓态，幡然醒悟自己又逞了强，环抱着自己端坐在浴盆里的女人吸了吸鼻子，茫然地望向那扇太过用力关闭的门。

‘对，没错，就是这样逼走所有对你好的人，因为你根本不配得到。’心渊深处爬来如地狱厉鬼的低诉，一声一声蛊惑着女人对自己所做作为的认可。

“好……逼走……”女人魔怔地点点头，回应着。

躁郁症真正的病症，是从心底彻底否定了自己，才会如此惴惴不安，这般行尸走肉，更可悲的是，病者只觉着这些必定理所应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赎罪。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窜入耳畔，女人一惊，随后便是少年略微倦怠透着浓厚鼻音的声响：“姐，来电了，记得……要用热水洗，换洗的衣物我放在门口了，委屈你再穿一次我的衣服……”

语毕过后的很长时间里，少年一直都在等卫生间里女人的回应，直到微小的“嗯”透过门缝递过来，于江晨才放心地下了楼。

头顶橙色带有暖意的光亮打在身上瞬时赶走了入骨的寒冷，一时间接受不了如此亮光的女人下意识遮住了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暖光纳入眼帘之中。

“吱呀”打开卫生间的门，敞亮的大厅吊灯在二楼这个位置上看显得尤为精美，女人蹑手蹑脚将男孩儿放在门后的衣物拿了进去。

热水不仅洗净了身体，也多少将女人沉入深渊的心境拉回来了一点，擦拭完湿漉漉的身体后，将套头衫裹上身体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我去，怎么这么小！”朱璃可是个偷穿于江晨衣服的惯犯了，对于某位失窃者的身体尺码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而如今自己身上这一件，明显是小了两三个号的样子。“臭小子，把以前衣服给我穿是吧？”女人盯着镜子里被勾勒出的腰部赘肉以及胸部，第三十次想挠死于江晨，人家电视剧里明明是女主穿着宽松衬衫露着大白腿性感至极，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得穿的跟只熊似的！果然不是做女主的命……

越照镜子越想打人，可越看这件白衫胸前的图案就越熟悉。

‘我怎么感觉以前见过？’朱璃左盯盯又瞅瞅，眉头上锁；许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可由于太过有印象才能在记忆里形成了熟稔的形式。

隐约记得那年的冬天来的很晚，升上高三后的寒假温度也仅仅是让行人们披上一层外套的样子，某个清晨阳光不是很足，母亲生拉硬扯将她带来了舅舅家，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母亲与舅舅姐弟两家长里短的唠嗑更是催眠良药，为了防止自己睡着，朱璃套起衣服，跑去阳台上吹吹冷风；通过屋内外的对比，即便是不太冷的冬日也瞬间变得刺骨起来，一下子就吹散了朱璃脑壳里的瞌睡虫，正当她裹住外套想要回屋的时候，不远处的拐角，一抹淡色的身影摄去了她的视线。

不是没见过帅哥什么的，只是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这么白净的男孩儿，他背着墨色斜挎包，身着白衫，胸口印着几乎微不可见的棒球帽，笔挺又机械地重复步调，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比这冬日还要寒冷的气场不禁令朱璃打了个寒颤；就在男孩儿经过朱璃舅舅家时，仿若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周遭瞄了一眼，就是这么一看，朱璃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了心脏似的，迅速地蹲了下来，轻抚胸口。

“我去，这小孩儿长的是真绝色。”高中的朱璃绝对是只颜控，暗恋校草不说，还对帅哥这个形容词拥有“品阶”概念，就刚刚那小孩儿来说，只要正常生长以后绝对是宝石级别的。‘现在的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果然是富人区，连个小孩儿都长的这么高级……

记忆中的那件白衫上，是如同此时此刻镜子里自己身上的棒球帽图案，从遥远记忆搜索到的内容有开心的，有伤心的，可都抵不上那惊鸿一瞥给她来的震撼；这是一个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直至现在才悄悄露出一点端倪。

也是那天过后，每到周末，朱璃都不再拒绝跟着母亲来舅舅家玩，甚至有时候会带着衣物过来住两天，跟着舅母一起做做饭什么的，只是总被母亲念叨瞅着窗外干什么，朱璃也只是每每摇头不语，心中默默回应：“在等小天使呢。”

男孩儿总是在每天早晨八点的时候出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回来，像个小上班族似的，大概是去上什么补习班兴趣班之类的东西吧，明明是该玩耍的年纪，明明应该是欢笑的年纪，可男孩儿脸上却总像覆着什么沉重的东西，而且从未见过他的父母接送过他，虽然想及至此不禁同情起他，却还是自私的盼望他每天经过拐角时候，给她带来的那些许心动；那不是一种肮脏的感情，朱璃也不是所谓的怪姐姐，只是人类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就像昙花之美，纵是一现瞬时，也能令世人等待经年，只为观上那一秒的曼妙。

她不会去管男孩儿现实的事情，也不会好奇的上去打扰他，甚至这么久了，男孩儿连朱璃的存在都不知道，她只是喜欢每天看他经过窗前，朴质地欣赏少年经过时候身上投下的光景，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因为那段时候只属于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纯粹的只满足看看才属于初恋的范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