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转角的路标 (1/2)

爆炸，枪声，人的哀号，血的味道。

这些全部聚集起来，就是人间地狱。

“抱歉，这边有些吵。你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嗯，嗯嗯……我知道，我的实力你最清楚的不是吗？”

“……总之，不许搞自杀式行为。就算你想做什么，你的周围我安排了人手监视，如果不想之后一个星期都过上无聊至极的生活就安分点。”

合上手机盖，修看着集装箱间进入尾声的战斗叹了口气。

“小孩子就这样唉声叹气的可不好啊。你也对这样的现状感到厌烦了吗？”

修转动眼睛看向身侧走上前来的中年人，单边眼镜、针织围巾、深灰色长大衣，以及夹在手指间的雪茄，来人完美的贴合了人们对黑手党教父形象的想象。虽然对方并不是那么高层的人员。

“说这种话真的好吗？广津先生。被知道了可是要倒霉的。”

说话的同时，修向下方藏匿在阴影死角里的敌人连开数枪，枪声被下方更加强烈的爆炸声掩盖。

他们站立的高处位置很巧妙，恰好在一个下方很难观察到，却可以纵览全局的位置。借着这种便利，修不时的开枪处理掉部下视觉死角里的敌人。

“你不说的话，别人不会知道的。”吐出一个完整的圆形烟圈，中年老男人带着白手套的手掌赞叹地鼓掌，“漂亮的枪法，不愧是‘天才’，太宰君的妹妹。”

“恭维的话就算了。以及可以不要用哥哥来当称赞我的前缀么？好恶心。”

准星瞄准敌人从后方潜入的武装补给车油管箱设计。

被称赞为‘天才’的修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也就是说，修的五感也优于常人。即使在这样月光被云层遮住的暗夜中，看清二百米开外的大型目标还是轻而易举的。触感也是，依照皮肤接触到的空气流动修正弹道，百发百中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这些本能的计算被人称赞什么的，她可不觉得开心。

油箱爆炸同时引爆了车内的弹药，在这黑暗笼罩的港口中央绽开一朵耀眼的火光之花。

广津柳浪无意间瞥到少女眼中隐晦的欣喜和无趣的失落，人类本能的畏惧变作生理上的恶寒窜上背脊。

那简直是人类之外的某种东西，这之前他只在太宰治身上看到过。太过优秀的人往往会触及他们这样的一般人无法看到的世界，并且容易沉入其中。

这名少女也站在被吞噬的边缘。

“失礼了，让你不愉快是我作为绅士的失职。不过这样好么？”

广津柳浪用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修的口袋，里面是太宰治前些日子才送给少女的定制手机，号称是子弹也打不碎的外壳。此刻黑色外壳上的显示屏正闪着萤绿色的提示光。

“今晚是敌人最近最大的一次反击行动，能够让对方忌惮的异能无效化也是目标之一吧？你不在太宰君身边真的好么。你不是很担心他么？”

“是么？大概吧……”视线落回到港口黑手党部下的一方，修不置可否的回答。“那个人的话，要担心的是去袭击他的人。人手已经给他了，大概现在敌人已经落入陷阱。相比之下，我来这边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为什么？”

“……人果然还是活着才能去考虑未来啊，广津先生。”

海面上吹来带着腥气的风扬起两人的衣摆，少女脸上露出太宰治绝对不会有的，光明中生活过的人才会有的，温暖的笑容。

“即使不能回到我原来的地方，我也想试着做一个能挽救他人性命的人。”

“这大概是……我的赎罪。”

啊，是这样啊。

广津柳浪想起那个死在少女枪下，仍带着笑容的少年。那个少年的死亡还是给了她什么改变，在深渊的边缘用他的死亡竖立起新的道路的路标，那条道路的尽头即使不是光明，即使仍然是混沌一片，但终究还是挽救了将要从‘人类’坠落的少女。

“你的运气不错，修酱。”广津柳浪真心实意地感叹，“比太宰君好上太多了。”

“也许，”黑暗中的火光渐渐少了起来，枪战到了尾声。“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这还是值得期待的不是吗？”

枪声彻底消失，有部下登上集装箱顶向两人汇报情况。

“……以上就是这次的战况。而且，修大人、广津大人，还有一件事——”

“人口贩卖？”

站在港口仓库的大门前，修和广津柳浪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虽然港口黑手党是货真价实的犯罪组织，但也还是有避开不涉足的犯罪领域的。

人口贩卖和器官贩卖就在这个被避开的范围内。

不过港口黑手党不做，也有不少人被利益驱使着接手这一部分。仓库大门被暴力轰开后，扑面而来的恶臭混杂着海的腥气让人作呕，被手电照亮的仓库内部景象更是人间地狱。不少人忍受不了的转身作呕，修和广津柳浪虽然脸色一样难看得发青，但在部下面前他们是绝对不可以失态的。

“这可真是……”修推开下意识挡在她面前的广津，直面鲜血淋漓的粗糙手术台。伸手抹下边缘处的污迹，还很湿润，最后一批‘商品’才被运走不久吗？“振作一点，搜索一下附近几个仓库有没有地下室一类的设施，大概还有没被转移的人。”

“为什么这么确定？”广津柳浪递给她一张白手帕，转身观察散发着恶臭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