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笔 (1/2)

城南环山，名为碧岭，黔江从北面奔腾而来，顺着山势在这里转了个弯，往东而去。青镇就在这个弯里，与碧岭隔江而望，江面最窄处架了一座吊桥，连接着一山一镇。

晏清躺在阳台的安乐椅上，脚下烤着烘笼，身上裹着毛毯，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指着远处的青山跟顾阳聊天。

“阳台冷，进屋吧。”顾阳在煮饺子，对于北方人来说，过年不吃点饺子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晏清在北方好几年，也有些习惯了北方的风俗，所以从家里带了很多冻饺子过来。

“不冷。从前我来璃璃家，就喜欢住这间屋，因为阳台这里可以看见碧岭，据说眼睛好一点还能看见黔江上的吊桥。”晏清眯起眼，仔细的望过去，随后沮丧的说：“可我从来没望到过。”

“为什么喜欢？”顾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青山巍峨，即使在冬季也是林木葱郁，却没有其他太特别的地方。

晏清伸出去，作出执笔的姿势：“看见了吗？那座山峰，像不像一支毛笔？”

顾阳走到她身边，调整角度看过去，山如斧削，高高耸立，却又细又长，确实有些像。

“据说那是仙子遗落在人间的画笔，有着神奇的力量！有了它，就像神笔马良那样，要什么有什么，还能飞升成仙！”晏清眉飞色舞的说。

“哦？你想成仙？”顾阳忙着盛饺子，随口一问。

“小时候是想的。”晏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声如蚊呐：“现在却不想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顾阳听见，笑了：“进屋吃饺子吧。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吃完去逛。”

事实证明，冬天爬山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其是前往画笔峰的道路又是那么崎岖难行。再加上晏清本身运动神经就不发达，要不是顾阳一路牵着她，早就滚落到黔江里了。

中午出发，到了画笔峰下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但她仍旧高兴：“我终于爬上来啦！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来不了这里呢！”

顾阳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么兴奋的表情：“你以前没来过？”

“来过。没爬上来。”小时候没少跟顾云深、张璃一起来，每次爬到一半她就爬不动了，只能坐在半山腰看着那两个大马猴往上窜。

“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顾阳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她的身体是有些虚。

“不用。喝口水就行了。”晏清从他背包里拿了一**水，喝几口又放回去：“走吧！”说着就要往前走。

“还要上去？”顾阳抬头看了看，画笔峰高耸入云，尤其山中水气弥漫，峰顶在一片朦胧之中，看不真切。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想去已经很久了！”晏清很开心。

“我是怕上去耽搁太久，下山天黑不好走了。冬天天黑得早。”顾阳有些担心。

“没事，璃璃说过，山道都是整齐的石阶，很好走的。”晏清很肯定。

事实再次证明，小马过河，听老牛的话是靠不住的。晏清这小体格，哪里是张璃那种穿着高跟鞋都能追小偷八条街的女中豪杰能相比的。

顾阳看着坐在石阶上气喘吁吁的晏清，很是心疼：“我们回去吧！我背你。”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行了！”画笔峰很高，即使只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也能感受到凌冽的山风，晏清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顾阳四处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有个洞口：“我们去那里歇歇吧。”也不等晏清同意，弯腰抱起她，径直走了过去。晏阳周围多为喀斯特地貌，各类溶洞多如牛毛，除了可以挡风遮雨，大一点的洞中景色还相当不错。晏清也确实累了，就没再反对。

洞里比山道上暖和多了。顾阳找了块相对干燥些的大石头，坐在上面，把晏清抱在怀里，双手紧紧的捂住她的手，不时的放到嘴边呵气。

晏清歇了一会，又吃了几口糍粑，缓了过来，开始不安分了：“顾阳，你听，洞里有水声，我们去看看吧！”

刚进洞顾阳就听见了，不光有水声，声音还不小，像是山中瀑布。

“你不去山上了？”

“进去看看再出来，然后上山也不迟啊！”晏清没来过这里，什么都想去看看。

“二选一。”

“什么二选一？”晏清不明白。

“要么上山，要么进洞，二选一。”顾阳知道她已经累了，只是舍不得放弃，在勉力支撑。

晏清眼珠转了转：“先进洞。”她可没答应二选一。

她的小心思顾阳看得一清二楚，也懒得拆穿，大不了一会进洞逛逛，扛着她下山就是了。

这个溶洞并不大，进去就能看见洞中全貌。一道细瀑从天而降，落入洞中的深潭。阳光斜斜映在瀑布上，幻化出一层又一层的飞虹，抬眼望去，犹如七彩琉璃，恍如幻境。

“真漂亮啊……”即使是晏清，也没见过如此奇特的洞中美景，更别说从未进过溶洞的顾阳了。

“你看！那潭水在发光！”顾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潭水深处闪耀着幽幽绿光，照得水面通透，犹如碧玉。

那光芒仿佛是听见了晏清的声音，从水中飞了出来，顺着她的指尖笼罩在她的身上。

晏清顿时觉得心头一阵混沌，双眼也朦胧起来，脚步不由自己控制，一步一步往潭中走去。

顾阳心头大骇，伸手抓她，却怎么也无法伸入那光芒之中，他只能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大声的呼唤她的名字，无助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