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 (1/2)

顾阳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为什么会入了轮回？当年伏羲大神设下阴阳八卦阵，阻隔三界，以免天地二族干扰轮回，难道现在，阵法已经消失了吗？”

顾墨摇头道：“尚未。但也是迟早的事了。镇守在阵中伏羲大神的元灵，早在你出生之前便已消失。否则天地二族又如何能穿过阵法结界，斗得两败俱伤？”

顾阳发现他刻意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于是重复一遍：“那么，你们为什么会入轮回？元灵离体，入人界轮回，稍有不慎便会被守护三界的阵法反噬。阵中虽无伏羲大神的元灵，但只是阵法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了。”

顾墨沉默不语。顾阳望向母亲，“你当年……只剩一点残缺的元灵，无法再以地族之躯转生，”朱颜展眼眶微红，“我们便想了这个法子，只希望你在人界轮回，借人族魂体将养你的元灵，时日久了，也许能够复原。”

顾阳神色有些异样：“那你们将我送入轮回即可，为何要一起来？”

顾墨淡淡道：“我地族少君，怎可唤人族凡夫愚妇为父母！不论你轮回几世，我们永远都会是你的父母。”他的语气是那么淡漠，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您和母亲都来了人界，那地族怎么办？”

“有你妹妹守着，不会有事。”

顾阳心中暗流涌动，面上却仍是风平浪静：“我在人界，轮回几世了？”

“九十九世。每过一世，你的元灵便会恢复一点。只是不知为何，你之前的转世都是英年早逝，否则不需要这么久，你就应该完全恢复。”朱颜展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眼中的泪水却已涌了上来。九十九世的养育，九十八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周而复始，只为了那一点渺茫的希望。现在，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顾阳默然无语。晏清迟疑着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伤得这样严重？”她忽然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朱颜展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你啊！神女大人！我养的好儿子，为了不再与你对立，以业火焚毁了自己的神躯，险些连元灵也一起消亡！”

“母亲！请不要说了！”顾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当着晏清的面追问这一切。他只是觉得顾墨夫妇来到人界肯定是有大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当初我若知道你就是神女大人，绝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朱颜展眼眶深红，泪如泉涌。

顾阳走到她面前，重重跪在地上：“母亲！儿子不孝！只是此事她并不知情，全是儿子的主意，请您莫要迁怒于她。”

朱颜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泥塑木雕的晏清：“你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却毫不知情，逍遥快活的继续做她的神女，凭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生为神女，无比尊贵，便要其他人为她牺牲至此？！”

顾阳摇摇头：“母亲错了。你看她现在身上半丝神魂也无，元灵蒙昧比我从前更甚，只怕当年并不比我好了多少。”

顾墨淡淡道：“当年天族在一夕之间阖族尽灭，至今仍无人知晓真相。”

听到这句话，一直神色木然的晏清终于有了反应：“您说什么？”

顾墨看着她，并不愤怒，反而有一丝怜悯：“我儿身亡之后，过了五百年，天族尽灭，碧落崩塌。星沉海遗迹之中，我见到了神女殿。”高高在上的神女殿，沉入深深的湖底。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拥有世间最强力量的神女，却弱小得可怜。

一夕之间，天族尽灭。晏清想起梦境中那片毫无生气的废墟，忽然之间天旋地转，沉沉的倒了下去。

晏清只觉得身似漂萍，在一团浑噩之中浮浮沉沉，各种凌乱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却什么也看不清。脑中也是一片混沌，好像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晏晏，晏晏……”一个声音低低的叫着她，轻声细语，温柔得不得了。但她却不敢回应，好像她一出声，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个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回响，喋喋不休的诉说往事。一直说，一直说，说得晏清都烦了。

“别说了。”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苍白的嘴唇吐出几个字来。顾阳看见她睁开双眼，心中紧绷的弦才微微松了一下。

晏清坐起身，发现已经回到家中。她穿上拖鞋，径自走到书房。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精致雕花的木盒，想要打开，却被顾阳按住。

顾阳看着她神情委顿，毫无生气的样子，心就好像被钉板来来回回的碾过：“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用它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好像是钝锯锯过木头。

晏清神色平静得有些麻木：“你既然叫醒了我。那么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去了解。”

“过段时间好吗？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每天只是靠输营养液维持。就算你要知道真相，也先养好身体再说，行吗？”晏清昏迷不醒，医生却检查不出任何异样，说她生命体征平稳，可能是心理的原因才无法醒来。

晏清看着他，这才发现，那个任何时候都潇洒从容干净整齐的顾阳不见了。头发蓬乱，满脸胡须也不知多久没刮，脸色灰败暗淡，眼中布满了血丝，两颊凹陷进去，就像个形销骨立的流浪汉，再没有当初的神采风华。胸腔里那颗僵硬得仿佛不再跳动的心轻轻刺痛了一下，她垂下头，缓缓的放下盒子。

顾阳扶住她：“你刚醒，回床上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盛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