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大宴 (1/2)

连日小雨，三天后，太常寺卜算出合适的晴日，快马报给回朝的将军。

调用的各路大军主力已经在一路上分别回到各自的府道，最终一起跟随回到京城的不过千余人，包括应该领受嘉奖的、代受嘉赏的，以及被绑在囚车里面仔细看守的。

将作监已经派门下百工整修好了城外的五里亭，用于将军和部下拜见前整理衣冠。

打了胜仗是好事，可是到底是多大的胜利，光凭借一份份战报是说不准的。、

心里有点数的老牌武将自然能估算出大概，说不得还悄悄竖起大拇指，赞一句“后生可畏”；文臣中间的争议就多了，一些来自安逸的江南、从未经历过战事的新人们扯着战报的数字，怎么都觉得是虚张声势，三分之一的数字就很夸张了，后面居然还说有其他未计入的？武将们为了功勋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因为各种扯皮，帝王最终没有在城门迎接，只是下旨两个老牌的国公子弟城门亲迎，陪同的还有礼部觉得是胡扯的官员——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安抚奖励伤员，还顺便能用自己的态度给小贾将军心理上打个底。

回京之前，小贾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父辈们的经验之谈：整理衣冠是必备的，可是太整洁的话，风尘仆仆的战后沧桑感多半消失了，所以，破损的战甲穿起来！缺口的陌刀、□□竖起来，只要擦得光亮，凉那些文人也说不出什么“御前失仪”！

城门口见到旧时的伙伴和一些文官，小贾将军跟军师眨了眨眼睛。

小伙伴自然捶胸拍肩膀哈哈说笑，文臣么……当他贾代善是个没读过史书的？烦请伤员营一行吧！之前有段时间急行军了，为了一最好的面貌回京，迸出血迹的伤口自然要重新包扎一番。

两个礼部上官被口才甚好的军师堵在了营内，听着换药时候压抑而低沉闷哼，看着残肢和缺失一只的黑洞洞眼眶，一脸菜色，还要勉强撑起文官的风度，向来能不断说出典雅的言辞的舌头似乎也被猫吃掉了一半。

伤员们惊喜地叩谢圣恩了，他们自然不能拔腿就跑。

终于可以进城了，两位相互看了一眼，面上是不同的神色。

听完诘屈聱牙的礼部欢迎辞令，将军一行人按礼叩谢。

之后便是接风宴了，折腾了一天，终于可以吃上东西了！

大宴的规格和盘数有定例，但量多量少可以把控。因为大部分都是武将，宴会的盘子堆得相当满，分量都按照武将的饭量往上翻倍了。

第一个大宴曲，用了镈锺六座，编锺六座，编磬六座，四隅建鼓；编锺下位，设笙、竽、笛、箫、篪、埙，编磬之下，设琴、瑟、筝、筑，规格相当高。

太后排定的大曲放在了第二个，音色绵长婉转，带着闺中对戍边夫婿的思念。

一些皮实的武将斜眼看了看左右，除了特别年轻脸皮薄的，都已经甩开膀子吃起来了，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将，看似摇头晃脑地欣赏乐曲，冷不丁头点了一下，赶紧吃口酒、嚼一口肉。陛下都毫不介意地大口吃肉了，他们还装什么学问人啊！

等差不多把肚子填饱了，该汇报的、拉家常的便轮番登场了。

小贾将军样貌英气，一表人才，如今又有了实打实的领兵之功，不少人暗自把他作为东床快婿的上好人选。

史家侯爷的表现就相当淡定了，这会儿看才女婿？晚啦！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要让贾源那老头儿松口还真难！大出血一回也没办法！

小贾的确面皮不白，不过黑一点又怎么了？上战场的，哪能不被风吹日晒？京城多呆两天就白回来了！他亲爹贾源那老头儿可不黑！

回去还是得让老妻好好跟女儿说道说道！那么难得的女婿，你不要，人家还想抢呢！

“咦？这首曲子倒是不错？叫什么来着？《白马篇》？”史侯爷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宫廷乐也有军歌了？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首句沉稳，逐渐展开一幅少年图。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音色渐渐高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声音切切，到“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忽而转为雄壮。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第一轮唱词高昂，第二轮则分音而作，高低同时。

老将们纷纷在腿上打起了拍子。

“再来！”

“此乐，可庭中蹈之！”

文臣也不嫌弃武将的粗鲁了，他们脚底也想动了。

乐工们第一次见识到，大宴上也可以“单曲循环”。大司乐晃了一下，立马站定了，然后悄悄让属下去医署找熟悉的女医，让多准备些保护嗓子的药。

不久，后宫前来报信，说大明宫五公主降生。

帝王微微点头。

陛下面有喜色，想必是发生了好事？

心思敏感些的文臣武将时时关注着帝王身边的情况，便于揣摩上意。

行事舒朗的便直接问了出来。

帝王微微一笑，说，五公主出生了。

哎哟，大喜大喜！

五公主？这个排行妙得很啊！

文治武功，这不是预示着陛下“武功”兴盛么！

心思灵活、口舌伶俐的大臣开始一级一级地把马屁往上拍。

公主么，又不是皇子，说再多好话也没事儿，不影响仕途，更不用说未来的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