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幽闭 (1/2)

单青却不能懂陶墨的心情，他想到那段时间，苏倾倾和李慎去了北地，阿凝被幽闭在皇后宫中，他利用李慎特地给他留下来的人脉打通了道路，去见上了阿凝一面。

他选了个白天去的——他虽然平日里和阿凝素来没什么顾忌，也知道夜晚去会有损阿凝闺誉。

寝殿外面守了许多太监宫婢，像是监视一般把阿凝的寝殿出口围得密不透风。他换上一身深色的太监衣服——换做平时，他肯定是不愿穿那样的衣服的，但他一来没有武力，二来没有权力，三来也没有隐身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见到阿凝，故而只能忍气吞声，装作送饭的小太监，偷偷混进去。

守门的人虽然多，但却松懈的很，加上有李慎的内应作保，即便他看着眼生，那些人也几句话就让他糊弄了过去。

那时候已经入冬了，往年那个时候，早有穿着冬衣的宫婢给寝殿内烧上银炭，阿凝会懒散地倚在床边看书，除了偶尔翻书一动不动，也不会感到丝毫冷意。

可那天他进去的时候，分明感觉整个寝屋都弥漫着一阵湿冷，分明是白天，却紧闭着窗子，光线暗沉。他仔细看了看，才看到阿凝。她坐在桌边，浑身都隐没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

“公主，奴才给您送饭。”他顿了顿，才生硬道。

“放着吧。”那声音不似她以往如珠落玉盘，嘶哑得不像样。

他这才发现，阿凝的身边竟是无一伺候之人，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珍珠也不见踪影。

他提着食盒走进了，才发现阿凝的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夹袄，身上没有半件饰品，整个人比秋天见的时候瘦了许多，下巴也变得尖尖的，眼睛空洞无神，气若游丝，好似一个随时都能吹走的孤魂一般，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散了。

他被吓得不轻，连忙放下食盒，颤声道：“阿凝，你怎么……”

阿凝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总算有了些神采。

“单青？”

他那日出门前刻意在脸上抹了黑色的药膏来掩饰容貌，这样的掩饰极为简单，熟悉他如阿凝，果然轻易就认出了他来。

“是我。”他说道，“我……我来看你。”

他突然那么痛恨自己平日的懒散，如果他练武时不要总是偷懒的话，就算他一时半会没有能力正大光明地救她出去，也可以偷偷地把她带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辛万苦借着李慎的人脉，才能勉强见上她一面。

他听到自己问阿凝：“阿凝，你怎么瘦成这样？”

阿凝不答他的话，只道：“我没事，看过了就赶紧走吧。”

她从前同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总溢满了笑意，那次却冷若冰霜。他看在眼里，呼吸一滞，连忙道：“我买通了这里的守卫，能在待一会儿，阿凝……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办法救你出去……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你，你好好吃饭，不要因为心里不好受亏待了自己。”

阿凝的目光柔和下来，她轻声说：“你不用想着救我出去，我在这里也待的挺好，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窝在屋里，如今正好如了我意。”

“可……”

“况且……”阿凝打断他的话，声音依旧轻轻的，好似飘荡在另一个世界，“我生了病，也活不太久了。正好你今天来，我还有些事要跟谨行说，你帮我转述吧。”

他瞪大了眼，一时脑子里空空如也，又好像纷乱复杂。

他想，他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因为阿凝终于有了点笑意，他心里跟着高兴，却又笑不出来：“你得了什么病？请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他问得又快又急，好像下一秒就来不及了似的。

阿凝的语气很平静：“是比较严重的病，请了姜太医，治不好。你不必伤心，我只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这样想会好受许多。”

姜太医已经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了，他说治不好，那便是真的治不好了我知道。

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李慎后来总怀疑是皇后下毒害死了阿凝，他却觉得虎毒不食子，没往那方面想：“我去帮你找民间……”

“不用了，”阿凝再次打断他，她喘了会气，才道：“你且听我说，谨行如今去了北地，那边常起战事，驻守边关的慕老将军手握兵权，谨行手里没有兵权在握的将领，所以想要招揽他，但他那套礼贤下士的做法在慕老将军那里只怕要碰壁，你同谨行说，想要招揽他，得上战场杀两次敌才行，那边的战况……比较危险，你让倾倾不要阻止谨行。”

他没有想到她被幽闭起来，还能探查到北地的事，一时有些愣神。

“朝堂上……我写了份名单，把能用的人列出来了，你等到谨行回来，再亲手交给他。”阿凝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拿名单。

他接过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讶异道：“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怎么不在列？御史大夫和太常少卿也不在，我记得你夸过他们有经世之才……这个国子祭酒蔡狄，我好像没听你说过，中书舍人陈居……”

他从上往下把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提出来，说完，就听阿凝奇怪道：“你不是一直不爱听这些事？我只是在你这说过了了数遍，你就全记住了？这几人固然有才，却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可以用，但不可信任，下面那几个都是有能力的纯臣，从前被人打压，没被我注意到，若是能招揽过来，是谨行极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