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彼岸花 (1/2)

马车在官道上行了四个时辰，终于赶在日落前，到了黎城。

进入黎城之后，落骨打开窗，好奇地向外看去。

此刻，虽已临近黄昏，但街上依旧繁华热闹，有些店铺，甚至早早地点上了灯笼，虽还未至年关，却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张灯结彩，披红挂联，小贩当街叫卖，孩童手抓着糖葫芦满大街跑闹嬉戏，不知哪处刚蒸好了一笼糖糕掀开了盖子，甜腻的香味儿飘散开来，传了好远。

落骨从小窗口探出脑袋，下巴微扬，用力地吸了几口。

好多种不同的气味，她能从中分辨的，只有曾经吃过的食物味道，和一些草木味道，但在这昂杂的气味中，她还闻到了一种香味，这种香味她不知是甚，但却尤其好闻。

因街上一老婆婆拄着拐杖横穿街道，为了避让，马车停了下来，落骨不明所以，侧了头，向前望去。

“姐姐！姐姐！”

一声稚嫩的童声响起，落骨转过头，才看到一个身穿花棉袄，头顶两个发髻，约莫五六岁的女孩，手里握着一支红色的花，正仰着小脸，看着她咧嘴直笑。

“你是在叫我吗？”落骨指了指自己，问道。

“嗯！”

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用力地点点头，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花，说道：“姐姐！送你一朵花！”

从女孩手中接过红花，落骨轻轻嗅了嗅，果然是方才自己闻到的那香味，清浅一笑，说道：“谢谢你的花！不过这”

落骨刚想问这是花叫甚名，一个年轻的妇人窜了出来，神色异样，抱起女孩，匆匆离开了。

女孩被妇人抱在怀中，仍不忘对着落骨挥手道别。

而待那老婆婆安全过了街道之后，马车开始慢悠悠地向前行去。

坐回位置上，落骨抿着笑，将红花举到白莫面前，说道：“莫哥哥！你看，方才有个小女孩送了我这朵花！”

白莫见这红花，眸底闪过一丝惊诧，一把夺过，将之捏得粉碎，抛出窗外。

见如此漂亮的花朵被白莫辣手摧残，落骨甚是不解，问道：“莫哥哥，这花儿如此好看，为何要毁了它？”

“这花是谁给你的？”

白莫眸色沉凝，望窗外街上扫视了一番，却并未见到甚可疑之人。

“哦，是一个小女孩给我的，她阿娘已经抱着她走了。”落骨闻了闻指尖的余香，道：“莫哥哥，这花可是有何不妥？”

轻叹一声，白莫面上缓和了几分，说道：“此花名为曼珠沙华，但它还有个名字，叫彼岸花，寓意为生离死别，永世不得相见，是以不详之花，送花与人，多为诅咒之意。”

“曼珠沙华？”

落骨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曼珠沙华不是长这样，曼珠沙华有花无叶，那花儿是有叶子的，虽然花朵长的颇为相似，但曼珠沙华只有黄泉之境才有。”

白莫捏着指尖，看着彼岸花留下的红色印记，解释道：“你所说的也并无错，相传黄泉之境的曼珠沙华，其实并非有花无叶，而是花开一千年，叶长一千年，花开不见叶，叶长不开花，花叶明明距离很近，却是咫尺天涯，这是人界长得最似曼珠沙华的一种花，并非真正的曼珠沙华，取之同名而已，只是寓意不好罢了。”

“哦，原来如此。”

想起黄泉之境那漫无止境的曼珠沙华，落骨长睫微颤，她自黄泉之境生活了六百年，不足一千年，因而也未能见到所谓的花开不见叶，叶长不开花的画面。

不过送她彼岸花的是个童稚，想是她也不晓得彼岸花的寓意，落骨也不再细思，复看向窗外，欣赏这繁华的街景。

马车在街道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城中心一处气势宏伟的城主府邸，停了下来。

掌马的家仆跳下车，收起马鞭，掀开帘子，说道：“两位修士，到了，请下来罢。”

落骨跟着白莫，跳下马车后，发现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几个身穿同款绵衫的家仆，站在两旁，见到百里玄两兄弟，满脸喜色，站在中间的，是一身姿挺拔，着了藏蓝色华服的中年男人，他身边，站着同样身着华丽暗紫色棉衫的妇人，保养得宜，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见到百里玄两兄弟，两眼饱含泪珠，迎了上来，抓住两兄弟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这两人便是百里玄的父母，百里宏与长孙珠儿。

百里玄与百里匡吉齐声唤了一声“阿娘”，转而看向百里宏，恭敬地唤了声“阿爹”。

百里宏贵为黎城城主，亦是琼国的外姓王爷，百里玄与百里匡吉若是未拜入扶苏，须唤“父王父妃”，但既入了修仙门派，也只得同寻常人族，唤“阿爹阿娘”。

长孙珠儿抓着两人的手，甚是怜爱，说道：“回来了便好，回来了便好，一年才得以见一次，真是想死阿娘了。”

百里宏走上前，沉咳一声，说道：“阿玄与匡吉车马劳顿一天，外面风寒，先让他们进门才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你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被百里宏一责备，长孙珠儿立马掏出手绢，抹去眼中的泪珠，说道：“对对对，先进屋，阿娘疏忽了。”

“等等！”

百里玄并未忘记落骨与白莫，向百里宏说道：“阿爹，这两位是同我师弟，家乡甚远，孩儿遂将他们请来黎城，今年同我们一起过年。”

落骨与白莫两人上前一步，对着百里宏与长孙珠儿微微行了个礼，说道：“百里大人好，百里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