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七章 夕阳西下：盲剑客（下） (1/2)

关于盲剑客与刀客那场比武，《武林刀剑史》中曾有记载。

夕阳西下，他们开始决战。

决战前一刻，两人曾有过一段颇有禅机的对话。

剑客：我就不应该来这儿。

刀客：你现在后悔太晚了。

剑客：留只手行吗？

刀客：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结果就是，剑客一剑杀死了刀客。

刀客不是剑客的对手，这一点剑客早知道，也早早提醒了对手。

他原先只想留下刀客一只手，以证明他的实力、他是一个高手。事与愿违，刀客太固执，最后连命都留了下来。

剑客因此得到了挑战马贼的机会，同时也为自己惹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被阿孝缠上了。

阿孝见他身手很好，问他：“你能不能帮我？”

盲剑客路过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他当初进沙漠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是因为视力太弱，瞧不清楚是什么杵在客栈外。

后来，后来就是别的原因了。

他是一个落魄的剑客，但他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都会回客栈喝一杯酒，吃两碗饭，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走人。

他的目光会不由地投射到阿孝身上，看着她天真憨然的举动，若有所思。

我作为他的老板，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老看着那个女人？”

盲剑客的脸是黑的，硬的，此刻却温柔地说着：“她让我想起另一个人。”

我似乎猜到了什么：“你老婆？”

盲剑客没说话，没反驳，这算是……杀手有情吗？

我想探清他的故事，于是问他：“这么想她，为什么还要到处跑？”

盲剑客说：“她爱上了我最好的朋友。”

谁会这么不道德，发起姣来，连一个□□……最好朋友的老婆也不放过？我立时便明白了，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世界还真是小。

他不再看阿孝，不再作雕塑状，问我：“那些马贼什么时候到？”

“大概这一两天吧。”

我只能这么说。花什么时候开是有季节的，马贼什么时候到，却没有人知道。

我大概明白了，他跟欧阳锋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恐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对敌状态。

“希望他们快点到，太迟的话，桃花都谢了。”

自那以后，他每天都在城外等，而且一天比一天晚。

他每天晚上都点一盏油灯，但我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风沙吹久了，阿孝声音变沧桑了许多。

盲剑客没说话，鼻翼却渗出了汗，习惯性搭在脖子上的那条汗巾子刚好派上用场。

“你很想回乡下去吗？”阿孝难得有人聊天。她一直都很寂寞。

“是。”

“你成亲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猜，你一定很喜欢你老婆。”

“可以这么说。”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呢？”

同样的问题，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同样难堪的过去，他有一个人倾诉，便也够了。

阿孝走了以后，他找到了我，端来一个空碗，见我在喝酒吃饭，问我：“能再请我喝碗酒吗？”

“今天你兴致怎么那么好？”我虽不解其意，依旧往空碗里倒满了酒。

“我怕明天没机会再喝了。”他一仰头，痛快干掉。

“他们到的时候，恐怕天还没亮，我给你准备了灯笼。”

“他们”自然指的是马贼，摸黑撞上，盲剑客的眼睛很吃亏的。

但他似乎不在意。

“现在有没有灯笼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以剑为杖，站了起来。

“你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我遇到过很多残而不废的杀手，有的状况比他还叫人担心。大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这一次，我格外不想他出事。他若反悔，还来得及。

“太阳猛烈还能看见，希望明天天气好一点。”

“如果日落后不见我回来，麻烦你替我找个人，他叫黄药师，告诉他我乡下还有个人在等他。”

临出发前，他路过拴驴子的地方，疯狂地吻了阿孝。

鸡蛋连同篮子散落一地，碎了大半。

阿孝不甘心，本能地挣扎着，反手冲他影子扬了一把黄沙。

热烈过后是落寞。

盲剑客也不甚明白，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有辱斯文。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走的时候，阿孝屈辱的泪水还留在他的脸上，慢慢干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他想，他就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那个女人，他最爱的女人，会不会为他流泪呢？

马贼出现的时候正值晌午，沙漠里黄灿灿的一片，晃晕人眼。

关于这场恶战，《武林刀剑史》仅有十六字载：剑饮血泊，剑芒划空，剑摧洪荒，剑啸如风。

厮杀中途，盲剑客彻底失明，与上百个马贼中的半数同归于尽。

他并没能杀掉全部的马贼，反而被马贼所杀，死于乱刀之下。

后来，我去了盲剑客的家乡，以为那是一个桃花盛开，动人的地方。

但惊奇地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桃花。

只有一个美丽又寂寞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桃花。

她在等她的丈夫，等了很多年，一眼便认出了我别在腰间的汗巾子是她丈夫用过的。

她就是盲剑客的妻子，桃花。曾因黄药师的撩拨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