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 未尽 (1/2)

昆仑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平淡于我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风平浪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虽然算不得有多有趣，但至少我们能一起守在昆仑山，守着豫章宫。

清晨我悠悠转醒，梳妆过后便去陪师父用早膳。

其实也不算我陪师父，应该说是师父陪我。

师父是神仙，餐风饮露，自然用不着吃寻常谷物。

只是我刚来昆仑山时修为低下，还未习辟谷之术。当时我不懂事，吵嚷着不肯吃饭，非得拉着师父陪我一起才肯吃东西。

就这样被我带的，这昆仑仙山之上，倒是日日炊烟袅袅。

这样很好，浩渺烟雾里带着些烟火气，不似九重天那般，高不可攀。

若是可以，我真想时时刻刻都能呆在昆仑山。

即便如今少了一个人，即使如今师父的塔室里停着一口冰棺，棺中放着那个真正牵动着师父心弦的人。

即使如今的昆仑山除了山水依旧，人情是非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但我依然将昆仑山视作唯一一个能让我放下心来，当作依靠的地方。

无论其他地方再繁华再热闹，都抵不过自己的家。

我此刻是真的希望昆仑山的平静能继续下去。

我会很努力，也会很乖。

只要能让我守着昆仑山，我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这些终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任何意外发生时，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自己受着。

我就这样在昆仑山浑浑噩噩的厮混了月余，一直到冷落的门庭冷落的宫门又被推开。

我本来是及其不想理会来人的，可推门而入的是初尘。

我不能栏他，不该拦他，更拦不住他。

初尘来时，师父也正兴冲冲的从塔室里跑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门口对视了一眼，白衣青衫，遥遥相对，愣了片刻然后师父突然大笑起来，我从未见师父如此不顾仪态的大笑，几近疯癫，全然没有他往日的风度。

我不由疑惑的看向初尘，可初尘却像是没有看到我似的，径直向师父走去。

初尘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过啊！

初尘对着师父笑着说，“恭喜，多年夙愿，终究要有个结果了。”

师父抬着头，眼眶红着，脸上似乎沾了眼泪，可却依然那么明朗的笑着。

初尘顿了顿，笑着说，“我在九重天上看到清仪宫里那棵半枯的枇杷树今日突然又泛了青芽，所以便立刻来告诉你，想来是神树有灵，感知到故主将归，所以特意抽了新芽来迎候她吧！”

初尘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我本该是一字一句都听不懂的，可不知为何心头发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一言半语。

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有个故人要回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于曾经威震四海睥睨八荒的水神仙上，于而今归隐昆仑不问世事的师父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重要的能让师父此刻不顾仪态，重要到师父什么都能放下。

“我今日在塔室，听到屋外有风雪鸟的鸣叫，我知道，她的魂魄在这四海八荒里滋养了万年，终将要回来了。”

我看着师父又哭又笑，心里转了十八弯才终于想过来，能让师父这般模样的，大概是师母要回来了吧？

师父的画中的仙子，棺中冰冷的绝代佳人，那个一颦一笑皆被师父记在心上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我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心里突然觉得师父可能不再需要我了。

初尘将手搭到师父肩上，而后说，“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因为韶缳的事情，你差点就魔障了，你守着冰棺里魂飞魄散的仙身自苦，年年将自己的修为度给她来维持仙身的生机，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你心里执着着不肯放下，可如今，你多年的付出终将有个结果……韶缳她……终于要回来了。”

师父突然撇过头来看向我，师父说“师父可能要食言了。”

我知道师父的意思，师母要回来了，所以师父便不能再这样陪着我了。

师父说过的，他会一直陪着我。

可是，他要食言了。

师父要走了，师父不要我了。

“遥儿是不是拦不住师父了？”我鼻头一酸，低着头说

“为师不是一个好师父。为师把遥儿带上昆仑山，却未能尽到做师父的责任，还一直要遥儿担心师父，屡次食言，不能照顾好遥儿。”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鬼使神差的冲上去抱住师父。

与往常不同，我踮着脚，双臂环过师父冰冰凉凉的脖颈，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师父，贪婪的攫取师父关切的目光。

我知道师父很在意我。

我知道于师父而言，我终究是不同的。

可我这一点点的不同，却比不过师父万年的执念。

“不许这么说，师父是最好的师父。”我捏着嗓子，故意淡然的说

我心里知道，师母要回来了，从今以后，那个时时刻刻缠在师父身边的女孩在不会是我了。

师父没有推开我，任由我抱着，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松开了手。

我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脸上挤出一个很牵强的笑，“师父想去哪里就去吧，想做什么也不要有顾虑，遥儿会一直等着师父。”

“你忙你的，遥儿由我照顾”初尘对师父说

我看着师父，我知道他素来不喜欢我和九重天有太多牵扯，他想来是不会允准的吧？

“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