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心结新 (1/2)

回京的第四天，林子君终于硬着头皮走入无双的小院。时至晚秋，小七儿扫着地上的梧桐叶，无双手握书卷，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发呆。

天都这么凉了，也不知拿个垫子再坐。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真说出来。相识六年来，她自问从未做过能让他误会的事，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调戏都没有过。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喜欢上自己。而她天生心肠软，虽然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用对他的单恋负责，但眼见着他从风光无限的青楼花魁变成今天如山居隐士一般…………心里终归免不了歉疚。

“在看什么书？”

直到她欺进跟前询问，无双才似受了惊吓般起身后退，冷厉清亮的眼中满是警戒。直到看清来人是她，这才改为埋怨与不屑。

“没什么……你看不懂的…”他藏到身后的书卷正是子君无聊时从水月宫中翻出来的半卷古琴谱，确实是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当初也就是觉得无双八成会喜欢，才强行从叶朝颜处搜刮来做手信的。而此时即便是再让她看到，她也全然想不起来了。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口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硬，即便是配上倾世容颜依旧让人颇感不快。好在林子君在他面前也忍让惯了，她知道他并无坏心，至少对她完全没有，只是面对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人，自尊不允许他殷勤而已。

“……今天没那么忙了，就过来看看，你……”

“我很好，不缺衣少食。”每次她来，临走的时候说的都是同一句话，让他有什么需要就跟红玉和林管家说。这种场面话往常听起来并不觉得怎样，可今天，也不知是因为许久没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忽然无端端地有些委屈烦躁起来。他知道她并不喜欢自己，从来都没喜欢过，极少数几次，他放下身段给予暗示，她都避之不及。原本他确是有些怨她的，直到知道了她也有自己心爱的人，即便是那么平凡，那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却突然让他更在意起她来。或许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可再好，也终归不会是自己的…………….

“……你还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子君叹息道：“双儿，你我相识……也有六七年了吧？”

“……无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知为何，无双心里涌上一种不安的预感。“嫁”到林家这么长时间，他总是盼着她来，又有些害怕她来。自己之所以会喜欢她就是因为她待他与旁人不同——从最初见面到现在，从没有一个举动让他觉得她有多贪图他的容貌和身体，而她对他的好也都是有条件的——乖乖做好青楼的花魁。在她的帮助下这其实也并非难事，只是他心里和她一样清楚：离开了青楼的花魁便再无任何利用价值。她娶他不过是为了跟尹千秋赌气，何时不气了或许他在这儿也就待不下去了…………

“我只是觉得……认识这么久，你都没说过一句好听的话……倒也蛮难得的…”子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难怪无双看着她别扭，就连她自己对无双的感情也不乏矛盾。从当年周祁的死，到京城的重逢，除了叶臻红玉和林管家，无双是陪她最久，也是唯一一个牵连着她在江盐城过往的人。虽然他时常任性，总惹她生气，可他毕竟陪她经历了来京最初几年的艰辛。在她心里，无双是独一无二的见证，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忙碌如今看起来却也是最不值得的几年里都有无双为伴。如今只要他活着一日，她就不能扔下他不管。

无双依旧是别扭地偏过脸，猜疑她是不是已经打算遣他走了。虽然林府并不多他一双筷子，可即将进门的二皇子又怎会容许自己这种出身的人立于妻主身侧？紧紧握住手中的书卷，无双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从心底里羡慕叶臻，早年那些浮华的“宠爱”与流言只沦为众人谈资，其实私底下自己哪得过她半点真心？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直默默无名，就算在青楼住到老，也能在她身边一生一世…………

“双儿？”子君额角又开始滴汗，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我没事……你有话就直说，不用遮遮掩掩的。”吸了吸鼻子，无双正视她道。

子君被他瞪得有些惊慌，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与他一直有严重的沟通障碍，一方面是他不愿说，另一方面自己以前也确实不太在乎他在想什么。

“我真只是过来看看你，这次离京这么长时间……何况…你也算是我家人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无双的眼泪更是流个不停。他不是生气，也不是难过，只是突然感到释然……或许还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知道她和他到底算什么——外人看来无疑是夫妻，可实际上他于她只是个累赘，因为当初一世清白的承诺，不便甩掉的累赘。他曾想过要一死了之，被救回来以后她竟然冲动地娶了他，而他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舍不得说不。婚后他一直努力不给她添麻烦，就怕她哪日觉得不甘心了就再也不肯留他了。而今日这一句家人…………大概就是此生他与她最亲近的关系了。

子君的双手在广袖内纠结着，换了旁人，无论男女，她尚可抱抱摸摸以示安慰，可面对无双………….

“……你忙你的去吧，我…我没事……”想是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太难看，无双转过身去。

林子君闻言却愈发不敢动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绞着双手，面对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