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么后来呢 (1/1)

“那么后来呢？”见他忽然默默出神良久，却似乎强行忍耐着某种压抑的痛苦，她忍不住轻轻问道。

“后来，天夜死了。不到三个月的小天夜惨死与襁褓中。我把她葬在了这里。”他抬起头喃喃道，颤抖的手轻抚她背后的黑发，“后来，那些害死她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无一幸免。所以，那些事没有一个人知道。二十多年了，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已相继化为枯骨，即便活着，也都忘却了。”即便是没有忘记如同向明，但又有谁还敢提起呢？

“天月被做了催眠，把关于天夜的一切都忘记了。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残留吧！所以，他会给你取了同样的名字。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个叫天夜的女孩子，她刚来到这个世上，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学会说话。”

天夜的心一点一点的揪紧了，手指紧紧的贴着冰凉冷硬的石壁。

这个秘密，藏在他心里多少年了？恐怕早就如同毒刺一般生根发芽融入血脉了吧？所以，他对于自己从心底就有说不出的抵触。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曾经怎样悲伤的过往。

难怪她从小就很少看到他开心，他眼里的寒意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恐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形成的吧？没有经历过，所以她无法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样面对这一切。她只知道十四岁那年她因为不愿意离开他们而绝望的选择了结束生命。那么，八岁的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杀害时，心里的痛苦又该是多么的深呢？

她忽地一震，心头升起了无比的愧悔和自责。她陡然间才明白自己曾经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和自私，她任性的选择以死去报复他，却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让他重新经历了一次昔日的梦魇和痛。

从八岁开始，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便只剩下天月了吧，所以他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可是，最终他还是抵不过那个魔咒一般的命运，他亲眼目睹着此生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没有人会明白他矛盾又痛苦的心境。

二十多年前的阴影落在心头，终生都难以挥去。那之后，他的性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冷酷无情，坚定残忍。

上天都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他为何还要再去慈悲呢？

成年之后，他的性格更是变得矛盾而复杂。一方面孤独敏感、冷酷脆弱，另一方面却极重手足之情，不愿放弃生命中仅存的温暖和眷恋。

当他十二岁那年看到天月抱着那个捡回来的女婴，高兴的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天夜时，他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时光倒流，时空逆转，又回到了四年前。

可是他却是那么清醒理性的人，所以立刻就醒过神来。他极力反对他抚养那个女婴，并本能的排斥她。因为他知道，天夜是活在他一个人心里的，谁也无法替代。

然而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之事，他最终完全的接受了她。很多时候他会把她想象成天夜的复活，却也有时会猛然间想起血淋淋惨死的小天夜。

那些情绪在他心里激烈的翻涌，使得他看上去反复无常，神经质而古怪。所以他在幼年的时候对她要求极为严苛，特别是逼她练功。下意识里以为，如果天夜也会武功，那么当年她就不会被人害死。可是他忘了当年她不过是个婴儿，即使如今练成绝顶高手，也回不到过去解救自己。

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在自己心里到底是谁。

他是那么那么的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甚至改变自己。可是他对于她怀着那样深刻复杂的感情，却反而成了一种无言的负累，让他无法真正的接近她，即使在她身边，也感觉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