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尽千帆尽皆不是 (1/1)

那个人虽然还是没有回头，但是很明显的，拈着棋子的手臂已经顿住了，原本颇为放松腰背一下子绷紧了。

“不打招呼就直接推门而入，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那人缓缓开口道。

她微微笑了一下，道：“不打招呼就私拆民宅，哪个算是更没有礼貌呢？”

‘啪’的一声，棋子已经落下。

天夜竟然有些许的失落，这让她很纳闷，自己对于这个人并没有多少期许和希望，为何会觉得被忽略的难受和失落呢？

“你为何背对着门口坐？”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道。见他依然不说话，而是专注于棋坪上的残局，不由得失笑道：“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白子黑子都是随你落。”说着伸手抚乱了棋盘。

燕落帆依旧没有抬头，语声有些晦涩，道：“若是你面对着门口坐了三年却始终等不到要等的人，你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面对着门口了。”

天夜怔了一下，心头忽地涌起了一股子悲怆，她猛地长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几缕拂动的白云。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感觉了，虽然她从来没有这样等过一个人，但是她在找人，这两种心境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日复一日的坐在那里，寂寞的等着一个人，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无一步牵动着你的心，但是你每一次心里的波动最终都会无情的化作失望狠狠的反弹回来。

“三年了吗？”居然这么久了？她却觉得好像是昨天还在一起笑闹。

“四年了。”他说，一边低着头将白子和黑子分别放进了桌上的盒子里。“收拾这里用了一年的时间。东越的百姓只道城主忙，却不知道他们的城主每日都有两个时辰是耗在这里等人的。”

心里酸酸的，胀胀的，眼睛也很难受，像是要流泪一般。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使劲的摇了摇头，托腮望着他嫣然一笑道：“那么，等到了吗？”

他将棋子收拾好之后，转过身去煮茶，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篱笆下缠绕着一丛喇叭花，细嫩的藤蔓，单薄的叶片，开着浅紫色的花朵，花萼中伸出淡白色大花蕊。

一只青花瓷的茶杯吧嗒一声落在了她的面前，杯中是滚烫的热茶，茶气氤氲，丝丝缕缕的在她面前缠绕着飞旋。

‘啪’一声，原本平静的茶水忽地一下子溅开了，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发红的眼眸。

她索性将头低了下去，用手指去触那杯子上的青花，茶杯是滚烫的，所以指尖轻轻一触，立刻就离开，接着试探的再碰一下，再离开……飞蛾扑火，也就是这样吧！

他们都是奋不顾身的扑火飞蛾，所有的生命，都是为了去那一瞬间的温暖，虽然明知那温暖会将整个身心的吞噬。

她掠了掠鬓发，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然后她才发觉似乎有种奇怪的味道，不由得抬头去看，原来是某人的衣袍烧焦了，他拿着杯中的茶水正好浇灭那余火。

而那只捏着杯子的手背上，几颗亮晶晶的水泡在夕阳的余韵下闪着五彩的光泽。

这几年，也慢慢学会了不动声色，但是即便表面真的可以不露声色完全平静，但是内心呢？那种慌乱和惊喜还有忐忑和矛盾真的能够因为她的终于到来而再不兴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