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下嫁（下） (1/2)

灵曦与杨?行过同牢礼、饮过合卺酒之后，侍女们都渐次退了下去，新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公主成婚遵循古礼，仪式异常繁琐，不过，此时的灵曦竟也不觉得疲惫了。沉重的发冠已经摘下，灵曦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新房。一应器物摆设都与宫中相似，皆是华贵而不失清雅，却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最引人注目的是榻前的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房间映照得异常明亮，璀璨得竟似有些不真实。

也不知怎么，这两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竟让灵曦想起了另一个美丽的夜晚。那是她在月轮峰的最后一夜，山间的木屋里烛光摇曳，隔着跳动的火焰，她与萧逸峰相对无言……

那一夜，她亲眼看到那两支红烛同时燃尽。这其中蕴含的美好寓意令她欣喜不已，以为此生或许还有机会与他重逢，相依相守，直到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只可惜，那一夜并非是他们的婚礼。对于灵曦而言，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杨?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如果她真的能够与一个人白头偕老，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杨?了。

与普通的蜡烛不同，夜明珠永远都没有燃尽之时。两颗璀璨的宝珠相互映照，光芒亘古长存，宛如至深至诚、永世不灭的爱情。灵曦的目光在房间中四处游移着，最终落在了杨?俊美的面容上。他眉目间的温存笑意让她感到有些恍惚，凝望着他深褐色的瞳仁，她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沿着岁月的河流回溯而上，灵曦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又重新见到了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人。其实，若论起容貌气质，杨?与那个人并不是十分相像。可是，也不知为什么，当灵曦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竟无端地想起了萧逸峰。

发现灵曦在看他，杨?微微一笑，眉目间溢满了温柔。他稍稍走近了些，用手指了指灵曦身边的位置，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灵曦忙收起了纷乱的思绪，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请坐。”

二人并肩坐在榻上，也不知为何，灵曦竟觉得有些紧张。在她过去十七年全部的生活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在萧逸峰身边时，她心里也从未有过这样难以描摹的情绪。身旁的男子是陌生的，他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在今日起成为了她最亲密的丈夫。这让她感到有些不习惯。身旁的男子又是英俊的，周身散发出夺目的灿烂光华，眩惑了她的眼，蛊惑着她的心。他俊美而秀逸，优雅而邪魅，让她年少的心不由得生出些憧憬与好奇。

对于久居深宫的灵曦来说，杨?这样的男子，是她难以猜透的诱人谜题。她并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的丈夫相处，也不知道这样沉默不语是否合适，暗自思忖着此时是否该与他说些什么。灵曦微微侧首看向她的夫君，却在杨?笑吟吟的眸子中发现了自己今日惊人的美丽。

“还记得去年暮春，我在宫中第一次见到你。”杨?缓缓开口，声音里也满载着回忆的温情，“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公主，只觉得这一袭紫衣的少女是如此的纯洁美丽。亭外春雨绵绵、花香四溢，你置身于这样幽深的画卷中，为这略显黯淡的春景平添了几分明亮的绮丽。没过多久，就有宫女来寻你，你就随着她去了。雨声淅沥中，我站在亭子里目送着你渐行渐远，心中只是想着，以后还能否有机会与你再次相遇……”

思绪随着他又重温了那一年的美丽往事，灵曦不禁双颊飞红，微微低着头，赧然笑道：“如今……你不是又见到我了么？”

杨?温然笑道：“一年不见，公主愈发的明丽娴雅、光彩照人了。”

灵曦含笑不语，心中却是很欢喜的。曾经让她感到有些恐惧的新婚之夜，便是这样愉悦而温馨的相处么？这样看来，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如她之前想象的那样无趣吧？至少，面前这个俊美温柔的男子，她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紧闭的心扉虽还不曾完全打开，但她心中的抗拒却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缓缓地向她靠近，她没有躲避；他的双手环抱住了她的腰肢，她只是微微一颤，却没有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他低下头来，试探性地吻了吻她的唇，她双目微合，依然没有拒绝……

那个吻至轻至浅，宛如坠落在花蕊上的第一滴春雨，又似是漫长的人生中每一个细水长流的平淡日子。它并非是霸道的、强悍的，而是如羽毛般温暖柔软，又带着些询问的意味的。杨?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妻子，期待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灵曦缓缓地张开了双眼，唇角轻扬，看着他微微地笑了。她双颊上美丽的红晕尚未散去，却有些迟疑地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拥抱了他。这有些令他出乎意料的拥抱也是极轻极快的，倏然而来，又倏然而去。不过，在这电光石火间，他却感觉到了她手臂的微微颤抖，以及她胸膛里的慌乱心跳。

她发间清幽的暗香飘然而来，让他如坠梦中。她什么话都没说，他却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杨?执起她的手，笑意温然，朗声唱道：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杨?所唱的是《诗经》中的《绸缪》，诗句淡婉缠绵，道尽了新婚之人陶醉于幸福之中的美妙感觉。他说，她是最美丽的新娘，一见到她的倩影与风姿，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此中情意，灵曦了然于心。她笑了笑，接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