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082节 塞上秋来（下） (1/2)

第082节塞上秋来（下）

未到车站，老远就能看见夏雪立在候车室门口，焦急地向我这边张望。刚到近前，就听她说：“我俩先走了，你那本书我拿着看一段时间再还你吧。”我非常纳闷，心想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要自作主张拿走，难道……管她呢，看就看吧，有本书留在她手里，也为彼此的关系留了一点藕断丝连的可能。

我大方地说：“你拿着吧，我还有别的书看呢。”两人一起走进候车室后，夏雪向着椅子上的梁丽芳喊了一声，就与她相跟着离开了。而我还不能走，还得再呆上一个多小时，换乘八点多的慢车，从我村之北的那个小站下车，再步行走回去。

坐在候车室的硬椅上，我无法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也越想越感到糊涂，心想若夏雪真的对我没有好感并和我分手，就不可能是这种态度了，顶多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完全不可能再向我借书。向我借书，说明了什么？难道还对我有点意思？可中秋节那天为何那样待我，让我伤心欲绝呢？为什么我三番五次邀请她去我那儿，她都不去呢？谜啊，一个难解的谜。唉，女孩儿呀，永远都是难解的谜！

由父母、弟弟、妹妹、我，还有奶奶共同组成的这个家庭，永远洋溢着温馨与温暖的气氛，尤其是那个年仅十岁的小妹妹，顽皮、淘气、可爱，更给一家人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和情趣。回家这几天，我和全家人一道，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广阔的天地里夜以继日地忙活着。

塞上秋来风景异。秋天是广袤的黄土高原上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天蓝、山青、风凉，太阳暖，气候爽得令人心醉。若绕着脚下这片安逸、静谧、一望无际的田野转上几圈，就一定会被眼前这黄澄澄的谷穗、火炬状的高梁、粗壮结实的玉米棒，以及撑开地缝的甜菜根所组成的喜人景象所感染。大地母亲所赐的这些丰厚尤物，好似不声不响地摆出一副争先恐后的姿态，欣欣然笑傲于天地间，俨然就如晚会结束时涌上舞台集体谢幕的演员们。此情此景，你除了感到眼花潦乱、目不暇接、不甚喜悦之外，剩下的就是对万物有灵的感慨了。

干活的时候，一家人散在地里，彼此不远不近，在相望中有说有笑，尽情地享受和收获着这份沉甸甸的喜悦。干累的时候，我就停下来，或蹲下身子，拨弄一下草丛，逗逗地上的小蚂蚁；或抬头望望头顶水晶般的蓝天，让明丽的阳光摸摸脸，让田间的凉风擦擦汗，将浑身的疲惫丢进明媚的大自然。与夏雪在车站的意外重逢，以及她向我发出的一系列令人振奋的新暗示，也在这几天持续发酵，并逐渐划作一种稳固的精神动力，激发了我对生活的新热爱，使我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种战胜劳累的勇气与力量。

一家人不分昼夜，突击了整整十天，终于将地里的庄稼大都颗粒归仓，为一年一度的秋忙再次划上了一个比较圆满的句号。最后那半天，我又帮父亲铡了满满两房牛草，把院子和牛舍彻底清理了一遍。做完这些，家里就再没什么大事可干了，就可以放放心心地返回省城了。

第二天上午，为赶乘头趟发往省城的快车，弟弟与我共骑一辆自行车去了县城，既是送我，也是等我上车之后将车骑回家去。此行正好遇上了收获季节，所以我特意从家里带了不少土特产。东西一多，行走起来就非常不便，一路上，兄弟俩轮流着骑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歇了好几次，才到了县城车站。上车的时候，弟弟帮我提着东西，一直等我找到座位才下去。

坐在靠椅上，我一边摞起衣袖，扇着热气腾腾的汗脸，一边举目望着窗外站台上的弟弟，忙乱了一个早上的心绪开始逐渐放松。我向弟弟挥手，示意他赶快回去，但他憨憨地笑了笑，仍站在那儿。

不久，列车长鸣一声，缓缓启动，将弟弟的身影迅速抛出了视线，但我刚刚放松的心却随之不由得沉重起来。

思绪在瞬间向后跳转，再现了去年秋天我离家求学的那幕情景。去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恰是我入学报到的日子，父亲和弟弟都来送我。在他们面前，我表面上不露声色、平静如常，但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却汹涌澎湃、猛浪若奔。我得意地想着，想着从此将永远离开家乡这个土里土气、落后守旧的小地方，去高度文明、洋气十足的大城市求学的快乐，想着昔日那些只现于书本、影视中的光怪陆离的景象与我朝夕与共的激动……虽说是中秋节，但这天乘车的旅客实在多得让人不可思议，且大多是离家求学的学子们。坐在车上很久了，列车还无法启动。

我无聊地靠在座椅上，一边急切地盼着列车赶快出发，一边望着车窗外站台上的父亲和弟弟。不知怎的，在这长时间的凝望中，那两张往日不甚熟悉的面孔却逐渐变得陌生起来，我清晰地看到了两副从未看到过的脸。父亲的脸，已让无情的岁月犁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沟壑；弟弟的脸，疲惫而黝黑，人生的沧桑与少年老成的景象已初现，而他才仅仅十六岁呀，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啊！在我心目中，父亲永远是壮实的汉子，弟弟始终是虎腾腾的小后生，可不知不觉中，他们看上去都远远大于了各自的年龄。此中原因，我比谁都清楚。没别的，除了成年累月严寒酷暑中的艰辛劳作所致，还有什么。正是父母、弟弟，以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