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084节 山城短行（下） (1/2)

第084节山城短行（下）

我俩进家时，他外公正稳坐在大炕头，端着饭碗看电视。见到我和他外孙，老人家十分高兴，一边放下碗筷打招呼，一边欠身将热炕头让出来，请我们上炕。紧接着，就要下炕给我们找吃的。崔耀文忙上前拦住，说我们已吃过了。如此，老人家也不再忙活，重新端起自己的饭碗，就迅速拨拉起来。吃过饭，老人捡起炕上的摇控，关了电视，与我俩说起话来。不说不知道，一说就很令人惊讶了。这位看上去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人，虽年近七旬，却眼不花，耳不聋，头脑灵敏，说话声音洪亮、口齿清晰，全无一点老态龙钟的样子。

更让我吃惊的是，老人家见闻广博，所说的、所分析的事情，件件都十分精辟，即便是对时下新发生的热点问题也颇有见地。给人的感觉是，年纪虽老，思想却不老。对这位不同寻常的老人，我听着听着，就禁不住肃然起敬，在心里翘起了拇指。晚上，三人说话说到很迟才休息，我又快乐，又长见识，心里舒服极了。第二天上午，崔耀文再次推出自行车，驮着我逛了一上午寿日县城，让我以一种更加清晰的视野，更加完整的角度，全景式地领略了这座山城的地形地貌和城容城貌。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所讲的一正一反的两个故事。这使我对此座相貌平平的县城再也难忘。正面故事说的是，他们县在解放战争时期出了一位伟大的小姑娘，叫尹灵，在对敌斗争中不幸被捕，宁死不屈，最后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年仅十三岁，是一位刘胡兰式的女英雄，但比刘胡兰都小。由于宣传力度不大，烈士的事迹除在当地有人知道外，在外界直至现在都鲜为人知。县城的一角，建有尹灵烈士陵园，他上中学的时候，每年清明节，班里都组织去祭奠、扫墓。每次去，同学们都被那震撼人心的事迹感动得泪水盈盈，浑身上下充满了战斗激情与力量。在同学们心目中，尹灵与刘胡兰一样“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反面故事是，他们县城一侧的山洞，是一个大弹药库。有一年，一个被追捕的逃犯在走投无路之中，无意间闯了进去。这下可不得了，不仅惊动了整个县的驻守部队，连临近地区的部队都全调了来，将整座山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带队的一个政委临危不惧，只身进入山洞，与案犯周旋了半天，终将其成功击毙。崔耀文说，太可怕了，如果案犯引爆弹药库，整个寿日就不复存在了。

中午，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崔耀文买了好些肉和菜，还买了一条鲤鱼，说要请我撮一顿，让我尝尝他的厨艺。其实，他的厨艺早上我已尝过。早上，他给我和他外公做了锅小米稠粥，挺不错的，就是菜有点差，主要是原料不足。两人返回他外公家的时候，碰巧他母亲刚到。他母亲是名小学教师，这天专程从所任教的学校赶来，看望自己的老父亲。他母亲那所学校的名字非常怪，叫什么羊头学校。崔耀文解释说，羊头是地名，不足为怪。有他母亲在，他自然该退居二线了。他母亲的手艺当然更好，所做的饭菜自然又丰盛又可口。我俩大饱一顿口福后，于下午三时从寿日车站，踏上了返程列车，为这次短暂、愉快的山城之行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从寿日一回来，夏雪立刻就神奇地占据了我的思想。像之前一样，我开始一刻不停地想她、思她，并渴望见到她，无论课上还是课下，无论走着还是坐着。一连两天，坐卧不宁，上课没效果，吃饭没滋味。尤其是一想到上周末没去看她让她孤独的情景，心里就急得像沸水一样不停翻腾。我担心，夏雪会因此而责怪我，怪我没诚意，甚至无情无义。于是，原打算周末再去看她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实施。星期三下午，一下课，我就赶紧离开粮校，跑到了三十所。登上那栋小三楼的时候，夏雪正好刚刚下课，与同学簇拥在一起，从走廊那边的教室向这边的宿舍走来。望见我，她先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赶紧把我领回了宿舍。

还没落座，她的五个室友就一个接一个地回来了。不知是我太敏感、太神经质，还是确有其事，我总觉得现场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女孩儿们一个个似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目光里，含着一种不祥的东西，好像有种对我长时间不来看望夏雪而产生的责备、怨艾与排斥。我和夏雪并排坐着一张床上，距离不远也不近，她们几个则挤在了另外两张床上。但她们都不说话，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用一双双不同以往且难以琢磨的眼睛或上或下扫视着我。女孩儿们的脸上，也挂着一种与眼睛所传达的意思相一致的、难以理解的表情。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明显有点不太正常，不太自然。我十分不安，后悔不该故意一连几周不来看望夏雪，这不是明显的冷落她吗？既然她室友们都有所察觉了，她岂能一无所知？但她神色平静、目光清纯，并无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东西写在脸上。

白昼在入冬之后迅速变短，我坐下功夫不大，天就渐渐黑了下来。这是中秋节之后我的首次拜访，其中的缘由想必夏雪的室友并不知情，而我又不能向她们一一解释。我只把最近几周没来的原因详详细细地向夏雪作了介绍，这话既是说给夏雪听的，也是说给她室友听的。夏雪静静地听着，女孩儿也一个个侧耳听着。听着听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