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4)

又是一个礼拜天。西邨早早起床，像往常一样，练了一套拳脚，甩了几圈石锁，感觉有些微汗了，正准备收手，小凤喊他吃早饭。还未及出门，宋小六跑来，把他叫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那天打三妹的几个北港男孩要拜他为师，让他去一趟。西邨当即表示不去。小六解释说，北港的男孩中有一个是他的同学，今天是他家盖新房上梁的黄道吉日，他们想借此机会，请西邨去喝“上梁酒”，也权当是“拜师酒”。

西邨对造房子是念念不忘，一听说造新屋上梁，便来了兴趣来了精神，马上答应，而把去黄甲祺家学医的事忘到了脑后。

主人对新屋上梁十分重视，是看了算命瞎子定了时辰的。场地上木匠瓦工帮衬的小工正在做着准备，忙得不亦乐乎。西邨围着三间新房转了几圈，想向工匠打听些问题，可没一个人理睬，十分扫兴。小六的同学和一帮大男孩说，等上梁仪式过后一定为他找个木匠或者瓦工进行介绍，趁这空挡，先为他们表演功夫。既然时辰还没有到，没奈何，西邨同意以表演来等待。

一帮孩子把西邨领到新房场地旁边的打谷场，西邨表演了一套拳脚，引来一片掌声和喝彩。村子里没有大刀长矛和石锁石担一类的表演工具，有人便拿来农具锄头钉耙代替。西邨也不嫌弃，像使大刀长矛一样把锄头钉耙挥得呼呼生风，又是引来一阵喝彩。施工场地上的木匠瓦工小工们听见喝彩，不觉停下手里的活计围过来看热闹。有个小个子木匠不大相信面前这位年轻人的功夫，很不以为然地指着场边上碾麦子的碌碡说：“大力士，能举起它？”

有人明白这木匠不怀好意，更担心西邨举不起反倒伤了身，便劝阻。哪知道西邨是经不起激将的，你越说不行他偏要试试。“师傅，吾没举过，但今天可以试试，举不起来别笑话。可是，如果吾举起来了，请您给吾介绍介绍盖这房子需要多少砖瓦多少木料多少灰浆多少人工。可以吗？”

那说话的小个子木匠满口应承，“行！”

“这小赤佬，还有条件！”语气很不友善。说话的人是一位瓦工模样的人。“你举起来了我来告诉你！”

“小兄弟，有三五百斤呐！”一位手里还拎着灰桶的小工说道。

“只怕不止！”另一位农民附和道。

“算啦，有这份胆气就行了，扭伤了腰可是一辈子的后悔呐！”一位上了点年纪的人从人群里挤过去。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人群里七嘴八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西邨说罢，脱掉上衣，露出青蛙大腿一样圆鼓鼓健硕壮实的手臂，半蹲沉下身体，两手托住碌碡底端，运气，屏气，“喔！”碌碡举起来了，举过了头顶。西邨蹒跚着绕场。

一片掌声喝彩。“好样的！”“不愧为大力士！”“行、行了，放下吧！”

人们议论纷纷。“哪里人？”“是谁家的后生？”“西村鹞子大王徐社长的大公子！”“了不起，见了真人了！”“没想到做鹞子的有这么大力气！”

小六以及他的同学和一帮子大男孩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脸上神采飞扬。小六对他的同学和大男孩们说：“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喂，人家可是举起来了，你们两个作头可不能食言哦！”有人指着木匠和瓦工说。

“小兄弟，服了！”讥讽的木匠很尴尬。“小伙子，过来，马上要上梁了，这阵子没有空，你先去旁边看着，留下来吃饭吧，我借花献佛。吃饭的时候坐到我旁边来，我详详细细地给你介绍。行不行？”

西邨很犹豫，怎么能无缘无故吃人家的酒席呢。小六的同学明白西邨的犹豫，一口一个师父地喊着让西邨留下来，说他们几个还要拜师呢。为了听木匠师傅的介绍，又是没奈何，西邨勉强答应留下来。

“师父，收下吾们吧，你家里的猪草羊草全由吾们几个徒弟包了！”一帮子孩子围住西邨，神色非常虔诚。

正在议论着，新房场地上有人喊“时辰到了，准备上梁”。西邨拔腿就跑过去，一群孩子尾随而去。

场地上涌来许多人。三间新房的房梁除中间一间的正梁外，都已架好。小个子木匠和他的四名助手站在不到一尺宽的屋顶墙体上，威风凛凛地俯视着地面。小个子木匠像走钢丝似的站在单薄的墙体上来回走动，指挥架梁。

从前农村造房，没有吊装设备，全靠人力。西邨真佩服这些人的胆量和技能。

“起！”小个子木匠发出号令。两堵墙上的四名助手从屋顶抛下两条被称为“青龙”的青布。地面上的四人马上接住，用“青龙”绑住搁在地上的正梁的两头。与此同时，另二人往正梁的中间粘上写着“吉星高照”四字的红纸。说风凉话的瓦工把用红绸子捆扎的一束“万年青”和装有五谷的红绸子布袋绑到正梁上。“准备，起！”说风凉话的瓦工仰起头眯缝眼睛看着屋顶，把手朝天空一挥。

“艳阳高照，金光满地，新屋向阳，子孙满堂！起喽！”屋顶墙上的小个子木匠俯视着下面朗声唱道。两堵墙上的四名助手马上收卷青布，正梁被徐徐拉向屋顶。摆正、到位、架就。木匠又唱道：“新屋新气象，五谷齐登场！抛梁（粮）！”

地上，马上有人抬来箩筐。箩筐里面装有粽子、馒头、米糕、糰子、果和玉米花等八样食物。屋顶上的四名助手立即甩下刚才捆绑正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