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游 (1/1)

熙宁变法以来，神宗改本朝建立之初的“更戍法”为“将兵法”。以往禁军与各地军队以三年为期轮流换防，此举是为了防止兵变，但由于调动过于频繁，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大宋军队实力每况愈下。近年来，西夏、辽国威胁日重，为了加强军力，朝廷实施了“将兵法”，每个军区都安排一名将和一名副将，专门负责操练军队。军队常驻地方后，将士的家眷也可随军生活。

虽然可以兼顾军务和家室，但陆翊平更愿意呆在军队中，日日亲自督导练兵。陆翊平治下有进军五万、厢军五万，是赫赫有名的“?延军”的精锐之一，归?延总管种谔统一号令。近段时间军务不多，陆翊平在家里多呆了一段时间，想潜心读读书。

自从新婚以来，东厢一直被沈琴卿占着，陆翊平搬到了藏上住，天天在此起居读书，间或也办理公务。

这一日，李致知一早就登门商量公事。公事议定后，两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气很好，李致知站在藏上极目远眺，欣赏塞上风光。李致知道：“陆兄，你可知道，我最羡慕你这藏，站在这里看风景，真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啊！赶明儿我也让人给我在府里盖一个纯禽,名门婚宠。”

陆翊平笑而不语。他这位好友出身名门，因为父荫荐了延安府招抚副使，李致知对公务不甚热心，爱好享乐，常抱怨边疆艰苦，时时想着回京。不过他心倒不坏，为人仗义，所以陆翊平也愿意和他交好。

陆翊平正在整理书柜，忽听得李致知好像捡到了宝贝似的大喊：“陆兄，你家何时多了一个如此美貌的花奴？”陆翊平心生奇怪，他向来简朴治家，虽有个后花园，但很少打理，因为他平素不喜游赏，府中从来没有请过花奴。

陆翊平闻声，便站到窗前，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拿着一把花锄，正在低头整理花草。待那女子抬头，他才发现竟然是沈琴卿。大概是因为劳作，她两颊浮现淡淡的潮红，鬓发湿湿地贴在脸上，一双星目闪闪发亮，身边那丛盛开的芍药，更衬得她容颜生辉。一身素色粗布做的襦裙，不仅没有掩盖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清新脱俗。大白天的，她竟然还把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一对莲藕似的玉臂！

陆翊平看得有点痴，回头却发现李致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琴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陆翊平恼怒道：“李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先回吧，我这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

打发走了李致知，陆翊平气急败坏地跑下楼，冲到雨菡面前大声斥责：“堂堂一个夫人，亲自做这些粗贱活，成何体统！看看你穿成什么样子，快把袖子放下来！”

雨菡莫名其妙地被他训斥，一时也动了气，反驳道：“莫说是将军夫人，闺阁女子有哪个不喜欢侍弄花草的？我看花园荒芜，无人搭理，便想自己收拾收拾，又有哪条犯了三从四德？”

陆翊平气她顶嘴，呵斥道：“回屋里去！”

雨菡听罢，把花锄往地上一放，愤然说：“将军府这个笼子已经够小的了，你还要把我关到针线盒里去！”说罢扭头就走。

陆翊平心烦意乱地站在原地。按说在家里弄弄花草原本也不算什么，他气恼李致知垂涎琴卿美貌，便迁怒于不明就里的琴卿，确实无理；又看花园经她精心整理，确实雅致了许多，心里便有点懊悔。想起她那天在府中默默地看着墙外孩子放纸鸢，更生出几分不忍。

陆翊平追上前去拦着雨菡，柔声道：“方才是我无理，请夫人不要见怪。我只是觉得你做这些事情，被下人看到了总是不太合礼数。你如果在家里闷得慌，可以出去走走，我让春芽陪你去。”春芽就是那个每天给雨菡梳头送饭的丫头。

雨菡乍一听说可以出去走走，喜不自胜，拍手笑问：“真的吗？”

陆翊平点点头说：“嗯。”还补充了一句：“全安也去。”

什么？那个告密狂？雨菡有些扫兴，不过陆翊平居然开恩让她出府，她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笑靥如花，陆翊平心中感叹：怪不得那么多英雄豪杰为美人折腰，但求红颜一笑。

一回房，雨菡就把春芽叫到屋里，打听延安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段时间，春芽天天给雨菡梳头送饭，心里对这个伶牙俐齿、才貌双全的夫人十分佩服。雨菡有时还教她读书认字，现在她已经认识几十个字了。

春芽把延安府热闹的地方介绍了一番，问道：“夫人，不知还有谁与我们同去？”她知道将军不会让两个女人独自出门。

雨菡一撇嘴说：“还有全安。”

春芽一听到“全安”两个字，马上两颊飞霞。雨菡一看便知，呵呵一笑说：“原来你喜欢全安啊！”

春芽低下头不说话。雨菡心想，府里的丫头就属春芽最漂亮，人也机灵；那个告密狂嘛，虽然讨人厌，倒也成熟稳重，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心下便决定从中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