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一朝芙蓉葬花缘，清峰山麓居孤僧 (1/1)

武亿一直坐到太阳落山，残阳似火，一如她身披的霞衣，灼伤双眼，烙在心上成为一粒丹砂。他黯然叹息，默默找些话替自己解释，却又找不出。一阵凉风吹过，武亿歉仄、混乱之心才稍稍清明，继而想起这一路走来，陈白衣诸多异于平时之举，便想道：“白衣性格坚强，虽待爱情深重，却绝非寻常女子，断不会寻死觅活，再而她好几次言语都是有心成全我和姐姐，更不会自行跳入火海，难道另有隐情，是遭了奸人毒手么？”思绪及此，武亿浑身一抖，打气三分精神来，立誓要手仞?手。

夜已降临，他仍自心伤陈白衣之死，不肯离去。那老僧不知甚么时候站到身后，双手合十，劝诫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此番情景似曾相似，武亿凝忆片刻，忽而一拍脑门，叫道：“顾眉画······你可是曾经指点顾道长的那位大师？”老僧摇头道：“我在俗家时，是个酒肉之徒，哪会点化旁人？及至后来被自在大师一盘棋局困在此处，便再也没有下过清峰山了。”武亿愕然道：“可是白马寺四相之一无我相自在大师？”老僧点头，随即道出自己的一生缘法。

“四十多年前，我二十来岁年纪，仗着武功不错，目空一切，无论黑道、白道，只要我感兴趣的物事，总要想尽办法盗来，像皇宫的玉龙杯，江南梅坞的千年藏酒······”武亿暗惊道：“这些地方俱是秘密之地，旁人贸然闯入不知担着多大的风险。”不禁感叹道：“此人当真随性博命。”老僧道：“我只管自己快活，甚么都敢窃盗，还因此害了人命，神捕司命人来捕，我索性便杀了几个捕快，这下触了江湖‘不与官犯’的规矩，一时黑白两道都来拿我，我仍不知过错，反而愈加兴奋，摩拳擦掌，欲和所谓高手一较高下。”

老僧追昔往事，眼神发亮，似乎更为向往那热血江湖。只听他道：“因来一个败一个，久而久之，竟然自大地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其实不过井底之蛙罢了，真是可笑至极。我在那时对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东西都颇是好奇，总要亲眼见之，若合眼缘，再行夺之。一次路过杭州，偶然听到‘苏南第一美女’的称谓，我向来视天下女子如草芥，但旁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却在无声无息埋下一粒发芽的种子，辗转反思，　越想心越难奈，哎······”他重重叹息一声，恍恍惚惚道：“若不是好奇心太重也不至于多了一生牵挂。”

因顾眉画之故，武亿知道“苏南第一美女”指的正是姐姐母亲，白刀门的白夫人。听老僧之言，心中甚喜，直如众人都在夸赞姐姐貌美一般，当下竖起耳朵，听得入迷起来。老僧道：“那位美女是新任知州苏大学士的内侄女，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杭州人，自小随父住在西湖之滨，只知姓王，不知闺名。当此时，虽只年方十六，美名却早已远播。我见她时，正值春盛，绿柳如烟，红桃似雾，芙蓉如锦，莺莺燕燕三五成群一堆，实在吵闹。便在心烦之际，只觉四周安静下来，打眼一瞧，从西泠桥上走来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女。她面罩雪纱，身姿窈窕，尽管看不清相貌，但莲步轻移，众人已觉意夺神摇，纷纷痴醉，有的瞧得入迷跌入花丛有的掉进水里，要是往日，我只会嗤之以鼻，好好嘲笑一番，哪知自己竟也移不开眼，以至跟了她一路。”

武亿暗惊，想老僧那时是个血性青年，人又不很规矩，不知会不会欺负那位姑娘，一时为她捏了把汗。老僧道：“王姑娘手挽着花篮，身边只有一个拿着花锄的丫头。二人行至后山，我默默跟了一路，只肖一个背影便足以令我神魂颠倒，及至她荷锄移花，摘下雪纱，浅笑倩兮，我整个人都要昏厥，这哪里是尘世间人啊，美得不像话，简直像是仙子······我足足呆了半个时辰，陡然瞧她要走，心中一慌，竟把那丫头打晕，然后径直抱住她。”武亿双目冒火，怒斥道：“无礼。”老僧叹道：“她是仙女下凡，我一面不敢妄生邪念，一面又忍不住地想要占有她。”武亿苍白的脸颊红了红，但随即厉声喝道：“你敢轻薄那姑娘，可怪我不饶你。”老僧不理，道：“那位姑娘情急之下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咬得很深，你看。”他卷起袖子，枯瘦的手腕上横着几粒小窝，时日长久却还这般清晰，可想而知当时是有多么痛。但瞧老僧两眼晶亮，唇边泛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便知这刻骨的疼痛也是数不尽的甜蜜了。公告：网文联赛本赛季海选阶段最后三周！未参加的小伙伴抓紧了！重磅奖金、成神机会等你来拿！点此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