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雨山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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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道旁柳叶干得打卷，路面上热浪氤氲，猛一看，行人车马都似行走在水上一般，身形在白亮刺眼的天光之下显得有些变形扭曲。

石桥镇上，同福客栈一大早就开门迎客，而时已过午，客人寥寥，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的柜台后，掌柜躺倒在一张竹椅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店小二无事可做，却又不能像掌柜那般躺下来午歇，只得撮过一条长凳，守着店门半坐着，眼皮耷拉，头点得和钓鱼也似。

半醒半睡之间，忽地感到一丝动静，当是有客上门，店小二一个激灵直起身，虽未完全清醒，却站在当地点头哈腰，堆笑着道：“这位客官里面请，不知是打尖还是，呃——”话说到一半，他眼才睁开，竟是对上一张白毛长脸，两耳长长的，驴，驴脸？

店小二吃这一惊，睡意全无，定睛看时，只见面前立着一头通体素白的毛驴，一道银色鬃毛毛从头顶延伸到脊背，两耳长长，此时正好转头看过来，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竟似很不耐烦，店小二被它这么一看，心里打了个突，本来熟极而流的一套迎客词，竟忘得干干净净。

毛驴摆了摆头，两耳一晃，身后转过一名少年，店小二这才缓过神来，一边出声招呼，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这名客人。

这少年十七八岁，身形瘦削，青衣素服，通身毫无配饰，却眉宇清朗，神情自若，他目光一转，已是将同福客栈里外扫了一遍，此时开口道：“我不住店，烦劳小二哥整治几个菜，荤素均可，只方便易得就好，嗯，再来三斤，不，五斤老酒，要烈，那卷棚下能坐么？”

同福客栈主楼两翼搭着卷棚，安着几张桌椅，原是预备了给往来行脚的车夫歇息，也便于照看马匹行李。

这有什么不能坐的，店小二几步上前，扯下一块抹布掸掸桌椅上的浮灰，待少年落座后笑道：“好教客官得知，饭菜易得，只是这酒，今年天时不好，旱得狠了，余粮不多，这酒也不易酿得，小店虽有几瓮，却不巧得很，昨日一位住店的客人全给包圆了，这个，这个，嘿嘿……”

少年一笑：“一个人？几瓮酒？便是用酒洗澡也不需这么多吧？贵店总不至于连存酒都没有，还请行个方便。”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叩，又随意抬起，往那不知何时挨到他身边的毛驴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店小二眼尖，抹布快速在桌面上一卷，掂掂手中分量，腰弯得更低了，声音也似抹了蜜一般：“是，客官说的是，小的糊涂了，倒还有一坛十年陈酿不曾卖出，小的这就去安排，包管您满意。”说罢又夸一句，“客官气度不凡，连这头宝驴都神骏得紧，小的活这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坐骑。”

得了赏赐，店小二手脚也快，不过片刻便铺陈出一桌饭菜来，四冷盘四热菜，再有一小坛未开封的酒，看坛口封泥色泽，虽说不到十年陈，却也窖藏了五年以上。

少年拍碎封泥，倾出酒液，正准备举杯，袖子却一紧，他头也不回，又就手倒了一大海碗酒，便见那毛驴伸头过来，老实不客气的大口畅饮起来。

店小二正端着一盆热汤水送来，见状眼都直了，咋舌道：“这，这牲畜竟能喝酒！”这时驴耳一动，驴眼抬起，恶狠狠盯向那小二，直盯得他心惊肉跳，汗毛倒竖，忙不迭的闭了嘴，放下汤盆就走，心中还纳闷，这驴难不成听得懂人话，自己怎么又怎么会怕一头吃草的牲畜？

少年看着店小二落荒而逃的背影，头一偏，笑嘻嘻的低声道：“呼噜，你吓唬人家作甚？人家也没说错，你这会儿可不就是一头牲畜么。”

“闭嘴！本座乃是堂堂霜纹兽，未来的万兽之王！高微你个坏种，用的什么障眼法！把本座变成驴，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白驴瞪着高微，掀唇龇牙，发出不满的嘶叫声。

高微挟了一筷子凉拌肚丝放入口中，乜斜眼儿瞟去：“不用障眼法，你想像上次似的，被官兵追出五十里地么？你虽是神兽，旁人只当你是只大虫，惊世骇俗不说，连着你这身好皮毛也当心被人扒了去。”

“谁敢扒本座的皮，嗷呜，本座要吃了他们的心肝！”呼噜喝完一碗酒，还嫌这海碗忒小，把头伸进酒坛子呼哧呼哧的喝起来。

高微摇摇头，也不管它，她这次出外游历，并不往那些修士们趋之若鹜的宝山秘境中去，而是入凡间，安步当车，一路穿州过府，领略这人世间的烟火。

呼噜性子疏懒，只要有吃有喝就行，饱餐了几顿凡间饭馆做出的酒肉之后，便觉得这么逛逛吃吃，也没什么不好，顷刻间一坛酒被它喝光，又伸嘴去桌上挑着荤菜大嚼。

高微早已辟谷，酒菜只略为沾唇，这一桌子饭菜倒是全进了呼噜的肚子，她心不在焉的眯眼看向远方，思绪飘飘荡荡，一时想到朱玖应该已经回极天宗，这时候想必在苦修凤火，可惜崇光道尊太过严厉，不肯放她云游，不然这会儿能与她一道，定然十分逍遥。一时又想到临行前托杨缨帮万仞剑宗的齐彦杰去寻那白衣姑娘，没名没姓，连个样貌都说不清，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齐彦杰那人看着傲气得很，想不到会对一个散修女子如此上心，情之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