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无师自通 (1/2)

啪。

装饰画的一角失重倾斜，摇摇欲坠。

陈铖合上手中古老的典籍，站起身，阳光刚好穿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肩上，镀上一圈金色的轮廓线。岁月总是格外眷顾这样的人，挺拔英俊，一如当年。

他扶正画框，余光瞥到窗外在晨风中摇曳的花海，每一枝价值千金。时隔这么久，书籍花香都不曾改变。只是纸张抗不过时间的侵蚀，玫瑰熬不过漫长的雨季，屋中细腻香薰的味道好像都纠缠了清幽的腐蚀的味道。

——我会毁了你。

——没关系，我要娶你。

大厦会倾颓，权杖会折断，唯有情感不死不灭。一个人的冷漠会有多么可怕？其实本不那么要紧，只是越重要，越锋利。

“先生，小姐回来了。”

他闭了闭眼，瞳孔浸染的情绪在这短暂的时间中褪色，发凉。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只不过是握着游丝一线的希望不愿去冒被连根拔起的险。偌大的房子，安静得可怕，明明他是最合理的主人，打开门的瞬间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陈染和她一样，连血都是冷的，所以触手可及的地方都会冻伤自己。

陈染一身黑色套装，夸张的金色饰品在右肩堆积缠绕，她就像从油画中走出的贵族小姐，天生就应该被仰望，被妒忌。她摇晃着水晶杯，彩色光斑在某个刁钻的角度划过她的眼睛，再无踪迹：“如果你是来宣布我的命运的，请先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

陈铖坐进正对面的扶手椅中，看陈染的眼神就如同接见一名越级汇报的下属：“据我所知，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即将挥霍殆尽了。”

“这话你就说错了。”陈染来到被搬出来的保险箱前，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棱角，“豪赌的人不是我，背后交易转手的也不是我。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欲擒故纵的局没有收获满意的结果，却还让我掌握了集团的命脉。可是爸，你现在知道那二十个亿在哪里吗？让你失望了，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们之间还能叫做鹬蚌相争，那唐凌就是渔翁，你就不担心她一口吃掉你吗？老是老了点，不过味道还好。”

“密码。”陈铖不为所动。

陈染笑了：“这不重要，我想你应该跟我聊聊妈生前转给我的百分之十八股份的事情。因为如果你在这周末的生日宴会上宣布免除我执行总监的职务，可能它们就归慕威所有了，你知道的，他对此觊觎已久。”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陈铖仿若吸纳了黑暗的眼睛如深潭死寂，“如果你不想坐牢的话，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

“爸，你还是不明白。其实你就是我，就像蝴蝶效应一样，慕威能以扇动翅膀的力量摧毁整座城市。知道为什么我妈那么恨你吗？因为你对你爱的人，同样会赶尽杀绝。当年你怎么让我妈背后的整个家族落败，逼得外公跳楼自杀，忘了吗？”陈染指着他的胸口，笑意凉薄，“项链加戒指，你以为你是情圣吗？你以为，我妈愿意靠你那么近吗？我都怕她恶心。”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响声，陈染来不及反应，就被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推至墙上，矮柜上摆放的水晶摆件摇晃几下摔了下去。陈铖犹如心口被重重一击，慌忙收回手，脚下地面好像晃动起来，他连连后退几大步才堪堪站住。

——爸爸，我不要假的猫。

——染染乖，它不会离开你，只要你珍视它，它就会永远陪着你。

——那爸爸呢？

——当然也会。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染喉咙翻涌着铁锈的味道，眼眶通红，却还是像个胜利者一样微扬起下巴：“你不是想知道密码吗？我告诉你了，你认真听了吗？”事实上，她头痛欲裂，像是高频率的电钻正对着太阳穴，眼球表面宿醉滋生的血丝炸开了朵朵黑色的烟花。

她还没醒过来。

可是这座城市早已重新沸腾起来，夜色凝结成无数微小的炸弹，以强迫不自知的方式唤醒美梦之外的黑暗剧目，清醒的人是演员，混沌的人是观众，或者只是目不斜视的路人。

符默完全不知道在她睡死过去的这段时间，昨晚的那个“陈酒鬼”已经披甲上阵，心脏插着一把匕首与同样境况的敌人咬着牙等待对方先倒地。她睁开眼就看到白色衬衫的纽扣，高级成衣总在细节之处显露出“小心机”，边缘印刻的花纹她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不过，少了一个。

六个小时前，许宸架着江晓把他丢进对门的时候，江晓脚下一软，顺势抓下去了一枚，方简和符谨还因为这个傻呵呵地笑了半天。符默当时很想告诉许宸，他甩上门隔绝三个僵尸的袭击那个动作有多么潇洒迷人。

但是不等她说出口，她就吐了。

要是以前，许宸一定会自觉与她保持十米的距离，只要他心里能闻到那种刺激性的味道你就休想近他的身，甚至对待她摸过的东西都像见到肉眼可视的超级病毒一样绝不直接接触。洁癖到变态，除了他也没谁了。

“在想什么？”许宸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

“昨天泼向陈染的卸妆水有没有溅到我的脸上。”符默说。

“抬起头。”

符默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可为了保住自己“女流氓”的颜面硬是板着脸努力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不管是不是错觉，其中流动的光彩对她的杀伤力max。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