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一会儿,重华派推出了个年纪小些的男弟子,把齐晚思拖到一边。齐谌之将家里人转到偏院,勉强凑够了床,柴房留给下人打地铺。子夜时分,马之京差人来砸齐诤之的门,说是要童女到正院里接接喜气。
齐晚思尚未明白“喜气”是香是臭,就被几个弟子拽出被窝;几个女人上去拉,佩剑出鞘过后也只剩她亲娘没缩回去。雪片挂在齐晚思的发髻上,看着像乱插的鸡毛,院子里的弟子们都躲在廊下,手里提着长剑。
齐晚思被披上一件道袍,衣角拖到雪里,站在暗红明灭的香鼎前,拈着三根香,一动都不能动。
其余齐家人都被门隔绝在外,齐谌之心急如焚,齐桓晟跟齐桓景年纪比齐晚思大不了多少,只能帮着照看病人,别的一点忙都帮不上。雪越下越大,齐诤之突然站起来,到偏院门口对把门弟子说:“开门。”
“掌门有令——”
“你如果不开,今天就一定有人要死,马之京是喜欢在祭祀上见血吗?”
那弟子犹豫了,齐诤之趁此时推开门,大步走过去抱起齐晚思就往宅子大门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他十分清楚,比起烟熏火燎的小院,他宁可往外边的雪原里一走不回头。
一路上无人上来阻拦,大门外突然响起马蹄声。齐诤之打开大门,黄色的纸灯笼照亮了雪夜,打头的高头黑马上,赵剡的眉毛白了一层,吐出一口白气说:“我找到证据了,栽赃你的人已经下狱,圣旨明日就到,你们全家能回去了。”
齐诤之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下跪,赵剡跳下马将他扶起来,这时候宅子里传出哭声,一个家仆跑出来,说老太太过世了。
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凉州太守贬为庶人不久便死了;皇长子在母妃失宠后到西南带兵,之前柳承元谋反案里,齐诤之将皇长子与柳承元往来文书涂了几个字,给赵剡找个借口削掉了他兄弟手里最后一点兵权。然而不论时间过去多久,齐诤之每每从案卷里抬头,眼前始终缭绕不散着一缕香烟。
站在皇帝桌前,齐诤之说:“重华派是无根之萍,马之京可留可不留,真正的威胁,还是在南边。”
“这么说你是有主意了。”赵剡说,齐诤之决不轻易下定论,每每发言,其后必有方策。
“是,臣举荐一人前往凉州。有此人在,贾雪涵与白祁山定能为皇上所用。”
“谁?”
“鸿胪寺卿蒋林翀。”
赵剡不大信任道:“新晋的那个?年纪似乎太轻了些,不如你亲自去。”
“蒋林翀曾在先父处求学,陛下无需担忧,”齐诤之担保说,“况且通州传来消息,确定姬无疚已经闭关多时,如今南北同时发动,臣不敢轻易离开。”
“宣明派除了姬无疚,可还有什么人?”
“只有两名弟子战力出众,一名郑寻庸,一名张苗淼,皆非尹向渊对手。”
“那就照你说的去做。”
“臣遵旨。”
蒋林翀将公务交托给底下人赶赴凉玉城之时,公输染宁正悠哉地坐在君山派内跟白祁山商量如何请重华派掌门马之京稍稍露个面,别二话不说就开打。一旁战战兢兢斟茶的弟子正是当日拦下公输染宁马车的两人之一。
公输染宁:“本座昨日到白鹤堂,贾掌门也是不愿意打的,毕竟都是道者,能商量还是商量。”
白祁山道:“就怕马之京听说真人来了,不敢出来。”
“这就劳烦白掌门同他报个消息,本派只要柳杨枫,其余一概不插手。”
苏溪亭后颈上发凉,站在公输真人身后都能感受到他说出“柳杨枫”三个字时,嘴里咬牙切齿的怨气。
“真人交代的事,我一定尽力去办,”白祁山扭头叫来一个弟子,“把装芷萧的盒子拿上来。”
苏溪亭一震,目光落在那弟子从里间取出的一枚匣子上。
白祁山接过匣子递给公输染宁,说:“今年南方水灾北方大旱,芷萧活的没几株,幸好前些日子搜罗库房,找到去年留下的最后一份,让真人久等了。”
公输染宁一听十分过意不去:“哪里,是本座腆着脸跟掌门求东西,断没有嫌这嫌那的道理。”
不等师祖开口,苏溪亭抢先收下木匣,双眼顿时有了神采。
送走清虚派二人,白祁山收起了和蔼的神色,今年的芷萧他已经送往京城,拿一株旧年的次品充数,没想到还能换来清虚派尊仙一个人情。不过公输染宁说了不会管凉州的事,他终于能松口气,当务之急是赶紧拉上贾雪涵一块把重华派端了,好让门派的地界扩大一倍。
白鹤堂里贾雪涵也是这么想的。二位掌门摒弃前嫌,手指在凉州地图上粗略一比,定下将来两派分界,而后派人告知凉玉城里的公输染宁,他们邀马之京与柳杨枫七日后在凉玉城会面,共商事宜。
苏溪亭本能地感觉这是一场鸿门宴,苦于不知如何向公输染宁解释时,重华堂传来口信,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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