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2)

子长很不开心，一副被霜打过的麦苗一样耷拉下脑袋，无精打采，背起药名和功效来有气无力，而且老出差错。西邨心里明白，原因是昨天小凤不愿意与他坐在一起看戏，他绝望了。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你让人瞧不上？你没能耐没吸引力能怪谁？小凤这么能干，你不花些功夫动些心计能追到手？她可不是金莉那种二姑娘倒贴自投罗网的人！

西邨乐滋滋地一边踩着药碾一边向子长提问中草药的名称与功效。子长心不在焉，神情有些恍惚。“失恋了！”西邨想。

“哎，西邨，戏院子啥时候还会有戏？”刚断断续续背完西邨提问的“合欢皮”，子长突然问。

西邨猜想一定是子长不罢休，还想请小凤看戏，心里就觉着好笑。这蔫种，真的迷上小凤了！“戏是没了，可好像下个礼拜天县里来放电影。怎么，你要还吾的情请吾看戏？”

子长是不善言表的人，加上脑子里全是秦凤鸣的影子，全然没听出西邨的话中话。“吾为什么要请你看？”

“那你准备请谁看？不会是小凤吧？别瞒了！你那点小九九吾能看不出来？告诉你，子长，你屁股怎么撅，吾就知道你会屙什么屎！去买三张票，一张给吾，另一张吾给你送到小凤的手上。不过呢，她去不去就要看你的了。”西邨笑得弯下了腰。

“去你的！亏你还是师兄弟铁哥们呢，敲竹杠！”子长瞪了一眼。

“那行！吾不沾你的便宜，吾也不给自己惹麻烦！”西邨装作生气，却偷偷地观察。

“不是你说的嚒，是君子成人之美。你就不能帮吾想想办法？譬如你给秦凤鸣摊牌，表明你的态度，让她对你死了心，她不就靠到吾这边了？”说这话的时候子长很流利。这说明他是早就想好的。

“扯淡！你让吾怎么摊牌？有你这么做的吗？你也不替吾想想，她的庚帖在吾手里，吾娘一直把她当吾的娘子对待，吾怎么平白无故毫无根由地开口？她还不气个半死？往后吾怎么与她相处？就算她有肚量不给吾脸色看，吾娘也会把吾骂个狗血喷头！”西邨说得很认真。听得出，对这个问题他是早就考虑过的。

“别说那些没用的！”子长板起了脸。“吾听出来了，你压根就舍不得离开她，心里还有她！”

西邨沉默了。“算了，不说她了。”

“被吾说中了吧？口是心非假惺惺！”说完，子长狠狠地瞪了西邨一眼。

“子长，你这么说就不够朋友了！”西邨被激怒了，停住了脚下的活。“跟你明说吧。吾确实没有想好，但不等于吾暧昧！小凤与吾从小一起长大，吾的确喜欢过小凤，可现在吾怎么也喜欢不出来却又恨不起来。如果吾跟她明说不喜欢她，让她对吾死心，吾还真的开不了这个口。但是，如果她有了心上人，喜欢上了别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吾就不欠她的，心里反倒好受。你以为吾傻呐？你以为吾看不出来？你早就喜欢上她了，只是碍着吾的面子不敢大胆追求罢了。所以，昨天，吾特地安排让你和她坐在一起看戏，一是把她往你怀里推，给你创造条件，二是试试她的心，也是让她明白吾的意思。你怎么就没想到呢？榆木疙瘩一根筋！苟杳吕洞宾，两个都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算吾说错了，但也没有冤枉你！只要你一天不离开她，不跟她挑明，她就一天赖在你身上。你这是空送人情！”外表越是懦弱的人，内心越是顽固。子长并不领西邨的情。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西邨了解子长。他不会为了人生的目标甘愿舍生忘死冲锋陷阵的，即便是追求自己看中的人，也不会拉下脸皮风风火火地去表白。他是个吃现成饭的人，是肚子里动心思做功夫的人。他希望别人自动地投向他，但他永远也不会想想别人为什么要投向他。对于这一点，西邨总是想不通也看不起。“你整天蔫头呆脑的，好像大声说句话都会把树叶吹下来砸破你的脑袋，小凤还能看上你？除非那人是傻愣呆婆子一个跟斗跌倒在你面前。可你又想着天上的仙女！”

“你就是看不起吾！讽刺呀挖苦吧！”子长气得圆睁了眼，一甩手，跑了。

谁都有脾气。最老实忠厚的人也有脾气。不发脾气不等于没有脾气。触动到了最敏感最薄弱的要害，脾气最好的人也会发脾气。就像看上去温和软弱的兔子急的时候也会咬人一样。

自从西邨与子长拜黄甲祺学医以来，二人几乎天天在一起。没了距离，就没了障碍，就容易看清原来看不见的东西，就容易产生摩擦产生矛盾。这个道理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亲兄弟往往不团结、亲姐妹往往反目成仇，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西邨对小凤的感觉越来越淡，放在子长与西邨身上也同样。

西邨与子长已经不是以前人们看到的亲密无间的状态了。二人的矛盾在暗暗地扩大。尤其是在患者面前，西邨总是高出子长一头，子长经常出差错出洋相，西邨得意了，子长就有些不服气不开心，就生了嫉妒。不仅黄甲祺感觉二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且病人也有了感觉，来就诊时，总会明着挑三捡四点西邨的将。这就无异是奚落了子长，他能没情绪？但子长不懂也不愿意接受和承认人与人是绝对有差距有区别这个道理的，他只会生闷气闹情绪，而且脾气也变坏了，越来越坏。

“你干吗？你还没向吾提问呢！”西邨明白子长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