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2)

这时候，黎妻在女儿房里一进一出地奔忙，一会儿端盆热水进去，一会儿找什么镊子，又一阵喜一阵怒的叽叽咕咕说什么。只听黎妻嗔怪道：“下作！”又听见黎纹萍娇滴滴的声音：“不是不懂嚒！妈，您可要给我保密啊！”“好，保密！吃饭去吧，你个孽障！”

“妈，您把饭给我端到房里来吧，好不好，妈，求您了！”“怕见人啊？瞒得了别人瞒得了那个小大夫？难怪他要单独对你说呢，我还犯嘀咕，倒是轻慢了他了！”

听到丈夫喊盛饭，黎妻连忙答应一声出了女儿的房间。这时候她的脸上已经不像此前那么紧绷绷的了，明显有了喜色。“小大夫，再一块儿吃点？彦泰，跟你妹妹也吃点？”

西邨马上站起来，微微弯了弯腰，“不用了，阿姨，我、我们吃过了。”

佟彦泰也连忙说：“不客气，你们吃吧，黎队长，我们这就告辞，打扰了！海兰，走吧！”

“佟海兰！”黎纹萍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替我谢谢你的——朋友啊！他叫什么来着？”

“徐西邨！”海兰大声回答。那声音很有些得意。

“哦。徐西邨同学，谢谢你！欢迎下次再来！”黎纹萍嘻嘻地朝西邨招招手。长睫毛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露出些羞涩，又有些妩媚。

出于礼貌，西邨很随便地朝伸出半个头的黎纹萍颔首笑了笑，走了。

海兰想牵西邨的手，却被西邨甩脱了。

“咦？这丫头就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换了个人了？”黎元郎瞟了一眼房门口的女儿，又满腹狐疑似的看看老婆。“究竟是什么病，不用打针吃药就好了？”

黎妻瞪他一眼，“都是你传给她的不正经！”

黎元郎莫名其妙，摊开双手，“怎么又扯上我了？我哪个病遗传给了她了？”

“花柳病！”黎妻用手狠狠地戳了丈夫的头。“你个老不正经的在外面寻花问柳，还不传给她？”

黎元郎的工程队里有个年轻的设计师因意外死了，留下守寡的少妇。因为两家离得不远，为了表示对家属的关心，黎元郎就代表工程队常常去看望她。有一次，刚巧遇上少妇生病，黎元郎就用自行车驮着送医院。生了病的少妇自然是浑身乏力的，少不得被黎元郎抱来抱去抱上抱下，除非是瞎子才看不见。那一天，他又留在少妇家里照顾了一夜。于是，闲言碎语风言风语就像冬天的风一样传遍了两个村子。“黎元郎？花心郎！老sè_láng！”“谁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他黎元郎还非踏寡妇门，还能有什么好事？成心趁人之危呗！”“你看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见了女人脚都挪不开步了！”“把肚子搞大了那才叫事儿呢！”……

不几天，话就传进了黎妻的耳朵。她怎么也没想到面相憨厚老实的丈夫肚子里竟包着花花肠子，背着她在外面寻花问柳。打破醋罐子的黎妻像遇到了敌人的河豚鱼，装了一肚子的气，掘坟似的盘问丈夫。可黎元郎嬉皮笑脸，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折腾了几天，黎妻的气消了许多。她不是那种泼皮类的泼妇，她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堂堂一个国家干部，又是一个不大不小单位的一把手，摊上这种事还有好结果？这事传到他们单位，传到他的上级耳朵里，不是撤职也得降级！那她这个干部家属脸上有光？孩子们还不受影响？于是，她忍住了，并且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对外辟谣。但在内心，她总怀疑丈夫花心，所以，在家里，她总要像庙里的和尚一样天天敲几遍木鱼，念几道紧箍咒。今天遇上女儿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她就把原因归到丈夫身上，也是趁机再次敲打丈夫。

老婆的话说得太难听，黎元郎火了：“你别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牛头不对马嘴！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你咒她？‘花柳病’？那是能随便胡说的吗？胡说八道！”

黎妻很恼怒：“这不要脸的死丫头书不好好念，竟然传你的种学你的样，关在房间里，用——，呸！我都说不出口——用黄瓜塞进下体！不要脸的东西，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黎元郎一听，真像被人当众抽了一个耳刮子，脸上火辣辣的。“真不像话！不过，你个死婆子，这能怪她吗？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正是发育的阶段，你当妈的为什么不关心关心她？出了洋相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赖得上我吗？”

黎妻一使她又一次宽容了丈夫和女儿。她转换话题：“你可别说，那小青年还真有些能耐，就这么三下两下就吃准了萍丫头的病！而且很会体贴人，嘴巴严实！”

黎元郎明白妻子说的话，冷静地点点头：“嗯，还真看不出，年纪轻轻的，不出二十吧？还真有些能耐。可是，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放着这么好的手艺，不去当大夫，为什么大老远的跑到北京来学什么建筑？”

黎妻一边忙着给丈夫盛饭，一边应答。“我好像听兰丫头说那孩子要报考清华梁思成的专业，我也纳闷呢，为什么不想报考医学院？真想不通！”

“兴许是崇拜梁思成而来，也兴许是这小青年与佟家有非同一般的关系，佟彦泰仗着我欣赏他喜欢他，他就想把那小青年拉到他身边挤进我们工程队来，给他找条出路。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小青年还真是块材料。”

“既然你这么看重他，为什么不能把他弄到你们队的卫生所去？多好的一根苗子！不比你们卫生所的那些混饭吃的大夫强？既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