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1/3)

西邨被金莉放出来的当天，有人在学校的图书阅览室里张贴了大字报。到第二天西邨去上学，大字报多了起来，贴到了图书阅览室外面走廊的墙壁上，再后来贴到了院子里，成了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仅老师去看，好奇的学生也去看。

所谓“大字报”，是中国特殊时期的特有产物，是公开张贴的意见书，是把自己对本单位甚至上级或再上级的人和事所持有的不同看法不同意见或建议写在纸上并且张贴出去的公开信，并非一定要用很大的“大字”写，用钢笔写的大字报也很多。学校里张贴的大字报中，就有好几张是用钢笔写在学生用的练习薄纸上贴出去的。

几天前，学校为了贯彻县、乡的指示精神，召开了开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鸣、大放”的大会，要求广大教职员工给学校和校领导提意见，还可以向乡党委乡政府甚至是更高的上级提意见提建议，并且说可以用各种形式，包括大字报的公开形式。最初，大多数老师和职工以为是说说而已，又怕真的提了意见被领导抓住了“小辫子”给自己穿“小鞋子”，都按兵不动。少数几个老师悄悄地把大字报贴到图书阅览室后，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和校长、副校长们还亲自去观看。乡里的领导和兼通讯员的崔文书也来看了，崔文书还写成广播稿在乡里的大喇叭里进行宣传，鼓励大家放下思想包袱写大字报，并且说写得多的要表扬。这无疑打消了大家的顾虑，给了大家鼓舞，一些胆子小的老师也把自己的看法写成大字报贴了出去。

从贴出去的大字报的内容看，最初大多是学校里的一些鸡毛蒜皮一类的小事，譬如，批评食堂的伙食太差，有的说不卫生，菜的品种太少，肉和油水被厨师或校长揩油了；有的是批评校长说话不文明，动辄破口骂人；有的要求学校翻新教室、添置课桌；只有极个别的大字报把矛头指向教育局，批评教育局领导不重视老师的进修、不关心老师的生活。可是没过两天，大字报的内容和形式有了重大的变化。

在内容上，有的大字报责问县和乡为什么派来领导学校的书记竟然是个半文盲；有的不点名地批评某个副校长不但不上课还难得在学校露面；有的批评某几个老师穿戴过于华丽，有伤风化。紧接着，涉及人身攻击的内容就多了起来。有的点名道姓地检举和揭发某些校领导甚至是普通老师的个人隐私，披露谁与谁“轧姘头”，谁与谁有暧昧关系。有些内容的措辞激烈，有的言词不堪入目。有的一看内容和字迹就可大体猜测不是出于老师的手笔，很有可能是学生或者是学校之外的人所为。

在纸张的形式上，大字报的用纸也五花八门起来：既有用整开的白纸写的，也有用红纸、黄纸等彩色纸写的，还有用练习薄纸写的；有用毛笔写的，也有用钢笔甚至是铅笔写的。在文字形式上，既有叙事性的文章，也有写成诗歌或顺口溜的；既有单一文字的，还有配有漫画或者全是漫画配有“打油诗”的。在作者落款上，有签上自己真名实姓的，但更多的是用了笔名、化名，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符号和阿拉伯数字、字母。

这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老师们没心思教书了，想着写什么、怎么措辞、如何从数量上超过别人；学生们也没心思听讲，都赶去看大字报，去看新闻听传闻，去欣赏行云流水的书法、辞藻优美的诗篇和惟妙惟肖的漫画，去一睹课堂上是正人君子课堂下是男盗女娼的老师们的fēng_liú韵事和滑稽可笑的故事！

大字报越来越多。墙上贴满了，有人就用绳子一头栓在树上另一头栓在走廊的立柱上，然后把大字报挂到绳子上。大风吹来，发出像旗子被风吹打的“哗啦啦”的声响。有些大字报经不起“考验”被风带走了。老师和学生们（还有非本校人员也夹杂其间）在大字报的海洋里穿行。这场面如同农村人赶农节逛集市，又如观杂耍看热闹，人人兴奋无比，个个激动异常。

西邨因为好几天没来上课拉下了一大堆功课，一心想着利用课余时间补回来，便安坐在教室里做作业。金莉出了教室不见西邨出来，便返回教室硬拉死拽，非要把西邨拖去看大字报。西邨十分反感，坐着就是不动。金莉说：“你耳朵聋了还是装正经啊？”西邨依然不理睬。金莉又说：“都满校风雨了，你就没听见？”

“什么满校风雨？谁满校风雨？关吾什么事？别来烦，走远点！”西邨推开金莉，依然埋头做作业。

“你干妹妹秦凤鸣成了全校闻名的名人了，大字报都贴出去了，你就一点都没有听说？”金莉说话的样子很认真。

“她怎么闻名了？考了全县第一名？那有什么稀奇的！”西邨依然不为所动。

金莉见西邨不像在隐瞒什么，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不知道学校里的传说是正常的，便介绍说：“告诉你吧徐西邨，好几天前我就听其他年级的同学说，他们看到了有人写给秦凤鸣的情书，就背给我听，喔唷唷，好肉麻哦！你知道吗，这事已经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还有人说这封情书就是她们班的同学捡到的，已经交给蔺校长了。结果你猜怎么了？昨天，昨天我在大字报上看到这封情书了！你说秦凤鸣是不是出了名？关不关你的事？你要不要去看？”

西邨越听越惊讶。有人给小凤写情书？除了子长为小凤写过干巴巴的表达爱恋的诗